“看啊,今天他们没有一起上学呀。”
“就是,就是,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会不会是马筑忽然想通了不再和李沁梅当连体婴?”
“那不就代表我们都有机会接近马筑么?哇噻,少了一个对手也,虽然说是铁哥们,但感情太好了也让人嫉妒吧。”
“嘻嘻,讨厌啦,我才没有想要介入其中呢,只不过是想马筑多看我一眼记住我而已。”
“这样还不叫贪心啊?亏你说得出口。”
我无奈地趴在桌上,唉,明明就有那么多双眼睛看到我人在这里,却还是毫不避忌,这可是我人缘太好的缘故了,因为她们都知道我不会计较也懒得生气,顶多到了放学时候说上几句算是道歉或是鼓励的话,我又会忘记了她们曾经怎样戏谑我和马筑的糊涂账。
“沁梅最好了,不会发脾气,又体贴女生。”这是她们的评论。
不收下又能如何?女生啊,麻烦又脆弱,碰一碰都会化为水,仿佛水做的。
我,又是不是一样呢?本质上,有什么不同的吗?
我捧着脑袋,天呐,越来越不懂自己了。
为了一个无聊的梦,我竟放马筑鸽子,等下怎么向他解释我不是故意而是存心的啊?
我呻吟。
陈绍华忽然在我头上敲了一下,报告似地说:“马筑来了,脸色看来不太好,是不是你抛下他所以他来讨回公道了?”
胡说八道,我没有力气瞪他,心虚地不敢抬头,当驼鸟装睡,什么也不知道不懂得最幸福啊。
“沁梅――!”清亮的声音,听不出有不悦,满溢的却全是关心。
我有点不安,跟着又不高兴起来,有什么理由我要对他感到内疚?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怎么可能连续败北二场球而且发了那样一个噩梦?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可能会做出像今天这种类似逃兵的丢脸的行为?
“沁梅,发生什么事了?”他在我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碰着我放在桌面上的臂,这在平时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但今天,我却无端地敏感起来,一下子甩开他的手,抬起台,不悦地瞪着他。
“什么事也没有。”我防卫什么似地双臂抱胸,目光却一闪而过,没有与他接触上。
他微微俯近,柔声道:“那你为什么今天早上不等我一起来,我担心你会不会扭到伤处呢。”
受不了,他的气息,他的殷切,他的关怀都一样让我不自在。
“你在气我没等你吗?”我挑衅地提高声音,可惜因为双眼不肯正视他瞪到他没辄所以气势上输了一些些,“我就是不想等你,不想和你一起上学,那又怎样?”
陈绍华噗地笑出声来,跟着掩着嘴,兴味盎然地道:“甭管我,你们继续继续,我只当观众。”
可是一触即发的气氛一下子全破坏掉了。
我垮下肩,有气无力地道:“我心情不好,别理我。”
如果是从前,心情不好,总会向对方倾吐,糗事也好,梦想也好,失意也好,再丢脸也不怕人知道,说了之后感觉上更自在,因为对方一定不会耻笑,不会抗拒,是可以分担秘密的重要的人。
但不是现在。
叫我怎么同他开口?
“喂,以后别跑到我梦里来吓我,知不知道我竟然梦到自己狂热地追捧你啊?”这种话我宁愿拿块豆腐撞墙也断断不肯说出口来。
那小子一定会诧异,这种小事我却当成天大的事。
男人就是男人,一点也不了解女生……吓,我刚刚在想什么?男生女生?妈呀,我是以女生的身份在批评马筑?
我欲哭无泪,快软瘫成一团泥了。
上午的课,我强撑着精神,虽然成绩不是最重要,但学生的本份我可没有忘记,从来没有跷课逃课的记录便是佐证。
一下课,我便趴下,有心睡死。即使没有睡意也要趴下,不让别人有理由找上头来。
“喂,沁梅怎么怪怪的?”陈绍华不怕死地轻语,声音公道来说,极轻,可惜对上听力超群的我,即使是在教室课间混杂时刻,仍没落下片言只语。
马筑顿了一顿,道:“她好像有心事。”
陈绍华窃笑,不正经地道:“也许沁梅变成女生了,女生嘛,一个月之中就有好几天阴阳怪气捉摸不定的,呵呵。”
呵,你个头!
马筑,替我教训他,竟敢对我说三道四胡乱中伤。
怪,马筑似乎听得到我的心声,沉声道:“别乱说,我是真的担心。”
陈绍华噤声,隔了一会,悻悻道:“你们的事,第三者是管不了的,哼,我才不多嘴了。”
要你多嘴!我轻哼一声,将纸团揉捻成一颗,手指一动,准确地弹向某个方向,就听到某人哇哇叫谁打他了,一点也不镇定,大惊小怪,都是高中生了事,还孩子气十足,比起马筑,差太多了。
我知道马筑在观察我,换成是我,莫明其妙被放鸽子得不到满意答案也会不甘心的,但,老兄啊,我就是不知道怎样给出答案嘛,所以索性也不解释了。
他不会大声张问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而是以关切的眼光三不时就往我身上一溜,固定在他的视线之内,就是那种被人家形容为温柔如水的眼光,让我直想昏倒算了。
老是被人盯着,你以为有多开心啊?尤其那个人还是让你烦心的元凶。
“沁梅,放学后一起回家吗?”这样说着的马筑,面容英俊,眼光柔和,语气温软,实在是让人难以抗拒。
我一口说上早在心中翻上几遍的答案:“我叫计程车,不坐自行车。”没有说什么坐车舒服又安全更合乎脚伤早愈的话,那不是真的,坐马筑的车,很舒服,我不会说违心的话。
马筑闻言,以一种难懂的眼神望定我,良久,点下头,道:“也有道理,那么,我陪你坐车。”
这,这,这个马筑莫不是木头白马?我气结,直截了当地道:“我就是要自己回去。”
气氛好像有点崩紧了。
我垂下眸,咕嘟道:“又不是刚断奶的小孩子。”老要人伴。
马筑似乎笑了。
“好吧,你自己回去,小心一点。”将我的书包拿走,马筑帮我截计程车,还要扶我上车,被我狠狠一记眼神瞪得缩回手,呀呀呀,也不看看校门口还有学生在好奇张望,做这种体贴的事,只叫人觉得麻烦啦。
不过,我又是几时计较过别人的眼光来的?
托着头,我唉声叹气,好像一靠近马筑,便有什么不对劲,一起长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的二个人,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种尴尬的心态呢?我不知道,就是想要避开他不想看到他,今天一整天,直视他双眼的时间,不会超过十秒。
路上有点塞车,比早上多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才到家。
付了车费,我一打开车门,便怔住了,动弹不得。
马筑,马筑近在咫尺!
他额上汗水淋淋,校服都湿了,贴在身上,眼里满是笑意,“怎么,我用自行车速度也不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