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大头明显是不懂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大头从那晚和鸿飞分手后就想奋发图强,重铸辉煌。但大头犯了一个经验主义错误,其实犯这种错误也不怨他,有点怨鸿飞。鸿飞那晚在大桥上的表现迷惑了大头,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所有人都和鸿飞一样崇拜他,尊敬他。所以大头依旧选择了在镇上创业,希望自己在哪里跌倒还在哪里爬起来,希望让他以前的合伙人看看他的本事,更大的希望是不让那些崇拜自己的人失望。
可大头错了,鸿飞是一个很特殊的个例,特别是在新世纪里。在现在的人看来,只有有钱的大哥和偶像,没有偶像和大哥是没钱的。大头企业破产的消息在镇上传开后,大头没钱了,他就不再是大哥和偶像了,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人了,因为在小镇上一直普通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说的,只有那些曾经不普通的人落魄了才会值得别人说,别人笑话。别人笑话就是笑话你——看都是普通人,你胡乱折腾最后的结局就是比普通人还惨,还是自己聪明什么也不干,最后比你还舒服。
没钱后的大头,除了鸿飞已经没有人把他当一回事了,他顶着一个众所周知的没钱的名在镇上创业那就成了别人口中空手套白狼的骗子,还给他几分面子的老人见他了可能还和他吃吃喝喝但决没有一个和他合作,新一代有钱的年轻人理都不理他,大头东山再起的路在镇上就是一条绝路。
等大头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两三年了,这时的鸿飞早已经成功的和方丽结婚了,也已经当保安了。此时的大头却已经成了人见人嫌的人,连以前的朋友兄弟见他都躲了。他在镇上实在没了法子开始向战友们开口了,他也有了离开镇子的想法。
在其后某一年的某一天,大头无声无息的离开了镇子。离开镇子后,不知谁想起了大头,编了一个段子,所是大头走是因为在微信上看了一个外国找雇佣兵的信息,说是去打IS,每月有好几万美金的工资,所以大头为了还债想去当雇佣兵了。人们听了都是哈哈大笑。
几年后大头又无声无息的回来了。大头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大头回来后开始卖卤肉了,知道大头回来不再爱和别人交际了,知道大头的卤肉是四川做法,是他战友教给他的。知道大头就是一个推着车卖卤肉的落魄中年人。
这次回来已经彻底没人理他了,连闲话都懒的说他的了。这一年,大头找到了给鸿飞说媒的媒婆,想找个伴,媒婆收了大头一条猪大腿高兴的应下了。
同样是从大桥上下来,同样一个媒婆,鸿飞在亲事上就比大头运气好多了。
在两人小卖部分手的一年后,鸿飞忍着苦正准备上桥的时候,已经一年多没联系的熟悉号码响了起来,是方丽的电话,但说话的不是方丽,是方丽的妈妈:
“小飞啊,吃饭了没有。”。
“婶子。。。”。大头听见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脑袋瞬间就蒙了,不知说什么。
“啊,小飞啊,婶儿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婶儿知道你一直在等小丽,小丽也一直忘不了你,我是真为你们这对孩子的这份情感动,所以我和你叔商量了一下,决定同意你和小丽继续交往,这周末你就来家里吃个饭,我和你叔也挺想你的。”。
方丽的妈是镇里有名的厉害嘴,曾经没说一句脏话就把上门的鸿飞损的不好意思活了,突然变的这么客气了,鸿飞一时半会儿脑子还真转不过来。
“你回家给你爸妈商量一下,你俩都是苦命的孩子,看看你俩的事你爸妈怎么计划。。。。”。方丽的妈后面又说了一些话,听意思是直接同意鸿飞和方丽的事情了,要让媒人上门商量具体细节。
巨大的喜悦已经让鸿飞清醒了过来,一口一个:“好,婶儿,好,婶儿。”的应着,就差在电话里给方丽的妈叫妈了,最后挂了电话,也不说给他妈打个电话问问,就直接往他妈打工的饭店去。
鸿飞家和方丽家一样都是女的当家做主说了算。
鸿飞的妈妈在饭店刷碗,鸿飞直接找到后厨把妈妈叫了出来,兴高采烈的把事情说了,鸿娘看着儿子兴奋的黑脸,瘦弱而激动颤抖的身子,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已经有好多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行,妈知道了,我这两天就给媒婆联系,你这两天没事了提点水果也去看看方丽,看看人家身子怎么样了。”。
鸿娘一肚子疑问,当天晚上回家在被窝里就跟黑蛋说:“孩儿他爹,你说方丽的病是不是有什么变数了,要不然他家人为什么一年多了突然又同意了,还这么好说话。”。
黑蛋:“我怎么知道,你去看看不就行了,睡吧睡吧,累了一天了。”。
“就知道睡,睡,一天什么心都不操。”。鸿娘不满的骂了两句,可黑蛋那边已经开始打鼾了。鸿娘生气的使劲掐了黑蛋一下,黑蛋动都不动。
第二天一早,鸿娘就他一个老姐妹打了电话,他这个老姐妹和方丽是一个村的。
到了这天晚上,鸿娘就接到了老姐妹的电话,老姐妹说:“都打听清楚了,方丽已经快一个多月没出过门了,听说病又重了,最主要的是她弟弟谈了一个对象,人家那头说了,这姐不出门,不分家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后来的事就简单了,鸿娘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问了鸿飞方丽的病怎么样了,鸿飞只说了一句:“反正比我的轻。”。鸿娘就放心了,让媒婆上门了,把三万的彩礼还压下去了一万。给了彩礼钱的那天晚上方丽就住到了鸿飞家,这年也领了证,但没有办婚礼。
不是鸿飞家不想办,是因为没法办。以前鸿飞病的时候,所有亲戚朋友的婚礼人家都没有叫他家,不是看不起他家,是不想给他家添负担,因为在农村给礼金对于一个贫困家庭来说绝对是一项大开支,所以现在鸿飞家也不能办婚礼收别人家的钱。
方丽家倒是条件好,也给自家亲戚朋友的喜事随礼了,所以鸿飞单独摆了几桌请了方丽家的亲戚,收的礼金当然都是他丈母娘的,酒席钱当然是鸿飞出的,也不多就是当时鸿飞攒了大半年的工资。
此刻,鸿飞和大头相逢在卤肉摊子上,鸿飞笑着说:“大头哥,给我切20块钱猪头肉,我爸今天加班,晚上回来给他下酒。”。
“还是肥点?”。大头大刀一切,一秤,电子秤上显示23块钱。又说:“还给老爷子多点辣椒?”。
“嗯,我爸就喜欢吃你这儿的辣椒。切下几块瘦肉的不调,大头哥。”。
“知道了。”。大头很是熟练的把猪头肉切片,挑出几块瘦的单独放,剩下的倒入蒜汁,辣椒,醋还有一点独门秘方搅拌均匀。
两个都真心拿对方当好朋友的朋友,一个买肉一定给钱,一个从不拦着送肉,所有交情就在切肉时刀子多一寸,称肉的时候23块钱给20块。所有的心意都在看这摊子跟前冷清了,剩的肉还多了,给家里人买点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