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0号那天过去了。
现在是2020年的1月31号,距离2019年的6月30号已经过去了足足七个月。如果说不是这场注定要重重记录在人类历史上的大事件——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爆发,那鸿飞的生活应该是这样的。
现在是寒假了,也正是过年的时候,鸿飞白天自己在学校值班,在温暖的门卫室里,鸿飞依旧穿着厚厚的棉大衣,端着泡着偏方的热水,慢慢的喝着,一边喝一边想着一年来值得再想一次的事。
大攀回来了,多年没见的好兄弟终于又聚在了一起,第一次吃饭,是鸿飞几个凑钱请大攀吃的,只有三石没出钱,但三石在那天吃饭时说的话却是最多,喝的也是最多,直接把自己喝醉了,搞得好像他是东道主,这顿饭是他自己掏钱请客似的。倒是真正的饭局组织者鸿飞自己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那天晚上自己说了些什么,可能一句话也没说吧,也可能说了一句,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整个晚上他都深深陷入到一种莫名的气场中间——一种格格不入,不是一类人,再回不到从前的气氛中。那晚应该除了三石外,大龙,孬蛋,甚至大攀都有这种感觉吧,鸿飞吃饭的时候就想,因为几个人的话都不多,他不记得任何一句他们说过的话。事后鸿飞还暗暗很是感激三石,也庆幸三石参加了宴会。因为要不是三石,一晚上他们三个都要面对大攀那客气的不像话,又疏远的不像话,又装的不像话的神秘笑容了。那笑容鸿飞很熟悉,在很多电视剧里都见过,那是只有大佬,成功者,最后的胜利者,还有悲天悯人者才有的以上而下,俯视一切,看清所有,又统统包容的笑容。鸿飞也说不出这笑容哪里不好,就是再不想看见,他很自责,因为是他把见到大攀的事告诉孬蛋和大龙,也是他提出了这场聚会。是他让大龙和孬蛋整晚面对那笑容,连菜都没有多吃几口。鸿飞后悔万分,暗暗想再也不安排这样的聚会了,甚至做了一个决定再也不和大攀坐在一起吃饭了。
大攀可能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没有回请鸿飞几个,而只是让三石给鸿飞,大龙,孬蛋一人一张他们家开的酒店的贵宾卡,里面都存了2000块钱。鸿飞看着三石来送卡时得意的模样,心里很复杂,既嫉妒又放松,他不知道大龙孬蛋是否接受了这张卡,他自己原本是要拒绝的,可三石兴高采烈的说:“拿着吧,这点东西对大攀不算什么,大攀说了他本来是想请兄弟们吃饭的,可他实在是太忙了,这东西就算表达一点心意。说是有空了再聚。”。
鸿飞接受了贵宾卡,在方丽8月份生日的时候,他带着方丽以及方丽的好朋友还有方丽的弟弟去那酒店吃了自助餐。方丽很高兴,鸿飞掏卡的时候也很高兴,因为鸿飞得意的对方丽的闺蜜们说这酒店是他朋友开的,这卡也是他朋友给的。
从聚会完到现在,鸿飞再没有见过大攀,两个人也没打过电话。为大攀专门建的微信群也是一片安静,上一条对话还停留在聚会的那一天,那一天最后一条信息是杨风发的,杨风在群里说:“不行了,我今天去不了了,下次等我回来我安排。”。
从发了这条信息后,一直到现在,杨风也再没有一点消息,孬蛋说杨风被抓了,听说是因为传销,杨风还是其中的一个头目,鸿飞只叹息一阵,也不再想了,毕竟现在是过年期间,还要想些高兴热闹的事。
高兴是说自己家的事,热闹是看别人的热闹,这可不一样。
这一年高兴的事不多也不少,基本和上一年差不多,因为全家人都和去年差不多。至于旁人的热闹事,鸿飞倒不是个爱看旁人热闹的人,但发生在村选举期间的大热闹,鸿飞还是不看也看了。
先说选举的时候,全村人都在村委会的大门口,几个候选人的亲戚朋友在不停的散烟,今年选举严查贿选,一经举报查实立刻就取消选举资格,所以今年再没人往鸿飞家送油,面,购物卡。鸿飞很喜欢这种进步。
鸿飞作为家里代表,自己一个人来投票,投票的地方临时安排在村小学里,那天正好是星期六,学校放假。
投票在一楼的5个教室里同时进行,喊到名字的就到教室门口领票,进到教室里面是一张张相隔2米远的课桌,这比鸿飞以前上学考试时隔的距离还远。而且教室里还有俩个类似监考老师的存在,鸿飞看他们的穿着模样,不是村里人,应该都是社区的办事员。鸿飞按序号坐到坐位上,用笔在票上写上你要投的人名,要写四个人名,一个村支书,一个村长,两个村代表。
鸿飞选村代表其中一个写的是郭长乐,这是肯定的,另一个写的是和他们家关系不错的本家亲戚,这亲戚并没有给鸿飞家送东西,甚至也没有找鸿飞家多说什么,鸿飞这所以写他,是黑蛋交代的,因为这就是农村的规矩,想要改变这个规矩估计还的50年的发展。村长,鸿飞写的是一个他不熟悉的人,但鸿飞看他的简介是退伍军人,年龄也刚进入中年,鸿飞觉得不错就写他了,毕竟谁当村长对鸿飞意义不大,鸿飞就选了他认为合适的人。村支书,只有两个候选人,两个一个鸿飞听过但两家人并没有什么交际,另一个就是郭长乐说的郭钢头。鸿飞写了那个他不熟悉的人的名字,并没有写郭钢头的名字,哪怕他爸已经给郭长乐拍着胸脯保证过了。茅缸说过鸿飞家的闲话,说过鸿飞的闲话,鸿飞虽从没有明面上说过什么,但心底都记得,而且记的清清楚楚。谁让郭钢头和茅缸有亲戚关系,哪怕是有矛盾的亲戚,也是亲戚,鸿飞来之前就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