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三月的天孩子的脸,而北方阴历三月的天不是孩子的脸,是妖魔鬼怪的脸,上一秒可能阳光和熙,下一秒就乌云翻墨,纵使不能大雨倾盆,亦会来个寒风萧瑟,透骨冰凉。子姵是在这样一个无常的天气里去面试的。许多年以后她回想自己是如何坠落到江城的依然不后悔,这地方她确实不喜欢,但比起年轻时候的喜好而言,生存和现实的生活也许更重要。首先这里离含薰很近——在千帆过境以后,含薰已经成为她唯一的亲人,这一点对于她决定来这里起了至关重要的因素,她要跟含薰在一起,或者离得很近也不错,江城离含薰很近,车程只有一小时左右;其次这里气候很好,和她原来生活城市差别不是很大,她基本上不存在适应地理差别的问题,主要是她的哮喘,不用担心因为环境的忽然改变发作;另外的,江城虽然在这几年没落的很厉害,不要说跟北上广深比了,现在在连挂靠准二线城市都有些艰难,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知道她原来的名气可是可以以和北上广齐名的,他繁荣还是可见一斑的。子姵不喜欢这里,可是她还是了来这里,在一个雪飘下来凉凉的,似雨的季节。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在这里认识了一个新人,在她空空的生活里,有个人填充进来,她终于步入一个事情和人都填充的满满的节点,不管这时间节点好不好,这空间和时间都将是她自己,这一生终有一次她将为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的而活,当然这个爱的人无论现在还是未来都注定只会是含薰而非他人。
她习惯精确地计算好时间出门,但精确和准确之间往往存在不可弥合的现实差距,所以她每每被她的精确搞得焦头烂额,但每个下一次她都依然会犯精确的错。因为属实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途上,她要留出多一秒再多一秒的时间在网路上,所以她留给赶路的时间总是一缩再缩。这里面还包括她梳妆打扮的功夫,所以最后被做了文章的还是被她视为最没有用的化妆时间,到末了总是落得个草草化了眉眼,使得他一路上都在担心眉毛眼睛是不是已经不翼而飞,所以一路上他不会错过任何可能拿来当做照妖镜的平面,手机就不用说了,车窗,门玻璃,连飞驰而过的巴士的玻璃也不会放过,直到她确认每一处他路过的平面里的倩影都是完美无瑕的,才算放心。
子姵在出门之前还在网上瞎忙活,她不希望自己就这样死在现实里,但现实却是可以养活得起她的和另外一张嘴。她还不得不暂时委身于现实。每次在她出门之前她都把时间规划到分秒,这次依然不例外,她在自己从那个小城市带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里挑来捡去的好几遍了,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有时候挺没正事的,这衣服买的,就没一件能拿得出手的。不过仔细想想这也不能全怪她,毕竟上一个季节自己还是有几件像样的衣服的,可是这才刚过没几天那几件衣服就不能再穿了,而且她吃了上次面试的亏,心里还没缓过来,她觉得上次面试失利一大半要归咎于那身衣服,那条秋冬款格子面料的阔腿裤说好听点是显成熟,说不好听是太显老气了,而且自己也确实挺老的,所以这一次她首先就把那条裤子out掉了。在余下的衣服里,配和外面不错的天气,穿这条薄款格子阔腿裤和这款工装半袖应该很应景,可惜的是她光忙着上网了,再一次只凭感觉判断了天气,她应该看看天气预报的,四十层楼她住第五层,楼宇间反射的光线过于明媚,就像她和尹天罡的关系一样,她再一次被蒙蔽了。
不论自己收拾得多得体,子姵还是有些惶惶然,她在半块残破的镜子面前照了又照。镜子不只照出它的美好,还映衬着屋子的破败——家徒四壁,这大概是子姵住过的最差劲的房子了。子姵没有想过自己在人到中年居然会寄居在这样高大上小区的毛坯房里,不过比起之前的酒店宿舍,和那些或大或小但都单着的女人挤在一起,这里也还不错。除了那个神出鬼没的合租姐姐,除了这黑黢黢的水泥墙和水泥地面,但是想想自己花四五百大毛就可以有个栖身之所,那一切都可以忍了。她不只对自己而是对所有关注自己的人说其实还好啦,尽管她的内心有些许的慌乱,但是她不需要安慰,至少不需要像来自于紫玫或者芷纾这样人的安慰,尽管芷纾和紫玫一再来打探她的生活,可是子姵真的没有太多的需要跟她们解释的,她不需要粉饰太平,因为她真的没有时间,对于她来讲找到一份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才是根本。芷纾和紫玫都觉得子姵在粉饰太平,他们私底下跟所有人讲,凭自己的想象去讲,子姵完蛋了,肯定去倒大霉了,然后倒转回来去跟子姵说,来委身于我吧,或许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紫玫给子姵两条选择,要么回老家找个人嫁了,要么和伍新复婚,子姵没时间嘞她,就伍新的事子姵气呼呼地数落了半天,紫玫撂了电话虽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想起子姵气吼吼的样子也是好的。于是下一次,她的电话子姵不再接了,对于伍新子姵其实没有自己表现得那么记恨或者在意,大家只是不同路而已,无他。她觉得芷纾是越来越过分的那个,她知道子姵离职了以后第一时间打来电话奉上“关怀”,并且要求子姵可以来自己这里的,自己以前在这里混的不行,但现在也还可以了,言之凿凿的请子姵来这里干保洁。“呵呵!”子姵嘴上没说心下里好阵子的笑:“保洁?你还真真是把姐姐看死了,姐姐一大把子的工作等着呢,保洁?往后靠靠吧!“再说这芷纾肯跟自己递“橄榄枝”,无外乎是看在蒋辰的面子上,可惜的是她还不知道子姵和蒋辰已经彻底掰了,不过在阴险这件事上子姵墙都不服就服她,这名意是她帮了自己,然后拿个保洁来羞辱了自己,她的好意留着自己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