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潜入水中的王明亮，在略显湍急的水流中下潜。
眼前是灰黑的一片，只能隐约看到沉入河底的公交车，像是一块深颜色的斑痕，显露在黑漆漆的水底。
他想起了王刚以前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在自己力有所及的时候帮助别人，是我们应该做的。”
小时候，王明亮对这句话很不理解，总觉得没有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去帮助别人。
但长大后，他慢慢懂得了这句话的道理。
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说，人类之所以要互相帮助，是因为同理心，是因为当我们自己陷入困难中时，也渴望着有这样一个人，能在危难之际伸出手来，拉自己一把。
谁又能保证，下一次，自己不会是那个需要帮助的人呢？
……
越往下潜，压力和阻力越大。
他挥舞着四肢，忍着越来越大的水压，向沉入水底的公交车游过去。
从更远处看起来，他就像是一只艰难地想要扑向深色阴影的一条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体力变强了很多。
虽然以前他也尝试过无装备下潜，但很多时候都只是下去几米就顶不住压力，狼狈地返回水面。
但现在一直潜入到接近水底的位置，他居然还能保持一定的理智和体力，并没有感觉到特别难受。
或许，是这几天坚持锻炼的结果。
在水底，人的思维像是被冻在冰块里，他并没有细想，很快就来到沉底的公交车面前。
下潜的过程中，他看到有人从破开的窗口钻出来，向上游动。
他没管那个向上游动的人，而是顺着那个破开的窗口，再度钻入公交车内部。
咕嘟嘟……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一股水消散在面前。
黑暗无光的公交车里，他没话多少力气，就抓住了一个脸色惨白的女生，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只能通过身体的触感，确认这是一个女生。
他也没有多想，用手抓紧女生的腰部，将她从车窗推出去。
似乎还有余力？
他再度转身，又在地上拉起一个男孩，抓着男孩的裤带，他拖着男孩钻出车窗。
呼-咕嘟嘟——
他再次吐出一口气，车窗外那个女生还漂浮在河底，他用手扯住女生的衣领，另一只手拖着男孩，向上游动。
如果是普通的高中生，在河底，根本不可能带着两个人向上游。
他在游动的过程中，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果然，陆生说我体质异于常人这件事，是真的。除了超出常人的感应力外，似乎体能也要远远超过同龄人。”
他一边拽着两个人，也不管他们究竟有没有意识，奋力向上浮。
靠近水面的地方，光线稍微亮了一点，他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左手提着的，果然是个女生，还穿着一中的校服；另一个男孩，穿着牛仔背带裤，他抓着的，正是男孩的背带。
就在他看向女生的时候，这个女生似乎被拖动着，短暂恢复了意识，亦或者，她一直都保留着意识，只不过刚刚睁开眼。
两人的目光正好对视在一起。
王明亮没有在意，只是随意扫了眼，确认女孩的状态还不错，就继续上浮。
哗拉！
王明亮再次浮上水面，顺便也将自己带出来的两个人也推上水面。
这时周围聚集的人已经很多，有两三个小伙子，已经脱掉了衣服，正往水里跳，还有人找来了绳子和救生圈，正在试着将浮上水面的人拽上岸边。
“那边！又上来三个！”
“是刚才又返回去救人的那个！”
“别说了，快救人！”
王明亮见到有人游过来，就立刻将对方扔过来的救生圈套在小男孩山上，然后将女孩推给游过来的中年男人。
“你接着她，我再下去一趟。”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女孩，这个救人的小伙子，看起来异常的年轻，但神情却有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冷静。
他还没反应过来，救人的小伙子又一次潜入水中。
这次王明亮对河底的水压基本适应过来，他在水底，先破坏掉了那扇车窗旁边的玻璃，把逃生通道扩大了一倍。
然后他又钻入车厢里，挨着把所有溺水昏迷的乘客全部一个接一个地推出车厢。
配合着后来的潜水救人的其他人，他来回跑了四趟，接连救出八人。
直到所有人都被救出来，送到河岸边上，他才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从人群相对稀少的角度上岸。
这时岸边已经聚集了大量人群，从远处的河道口，驶来几辆大型船舶，还有橙色的救生船。
桥上也驶来了几辆救护车，以及一辆大型吊车。
现场的秩序已经基本被维持住，在场的人们已经有序地开始了救援工作。
不过，所有落水的乘客已经基本上被王明亮和下水帮忙的几人全部救上来，这次事件的损伤，应该会很低。
前前后后，从坠入到将所有人都救上来，也没有超过十分钟，只要救援措施及时，大概率所有人都能得救。
只不过，那位开车的司机，在公交车落水的时候，似乎就没了气息。
由于在水底，王明亮也没注意自己拉上去的究竟有没有那个司机，反正不管有没有气息，他都一视同仁，全部先送上去再说。
“咦，那个救人的小伙子呢？”
“对啊，他不会还没上来吧……”
“应该不会吧，刚才我就是被他拉上来的。”一个侧躺在地上吐水的年轻人，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
“他人呢？”
最先到达现场，目睹了王明亮救人全过程的几人，面面相觑。
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度，王明亮浑身湿透地爬上岸，从另一边离开了现场，徒步离开了金水桥。
河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裤脚流下来，他整个人都湿透了，像是一只落汤鸡一般行走在街边。
由于大多数人都被事故现场吸引了注意力，他这副样子倒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就在他发愁怎么去基地的路上，一辆黑色吉普车呼啸而过，接着又突然急刹车，倒了回来，停在他身边。
车窗缓缓摇下来，露出染着蓝绿色短发的女孩的脸，她惊讶道：
“五号，你怎么在这里？”
王明亮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女孩的身份，在第一次去基地时，在陆生的介绍下，他见过对方，对于这头蓝绿色的短发印象深刻。他还记得，她好像叫孔心，是陆生的联络员。
“一言难尽。”他苦笑一声。
“上车再说。”
孔心推开车门。
黑色吉普车灵活地绕了一圈，向着郊区的基地方向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