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基地楼房，院子里围绕院墙一周，树立起了黄色的长方体型灯柱，照亮了四周的黑暗，像是排列在四周的一排排黄色火炬。
天空中群星隐没，看不到月亮。
凉爽的夜风吹在两人身上，让只穿着春季制服的孔心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王明亮倒是毫无感觉，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就连自己也不十分清楚。除了感觉不到寒冷之外，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四周陡然变得清晰的人声和昆虫鸣叫的声音。
由于基地位于芒生市郊区，四周的建筑物并不多，基地外的公路旁边都是浓密的桦树林。
他能清晰地听到森林中树叶吹动时哗啦啦的响声，也能在黑暗中察觉到院子里每一处岗哨的位置，就连孔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甚至也听得清清楚楚。
砰-砰——砰——
走出院子后，他突然感觉耳边的声音变得嘈杂了不少，像是有人在他耳边放置了一台收音机，将四周无数的声音汇集在一起，播放给他听。刹那间，他感觉头盖骨嗡嗡响，这些纷乱又嘈杂的声音几乎要将他的大脑占满。
“怎么了？”孔心看到他的异常，问道。
“没什么，稍等我一下。”
他站在原地，捏紧拳头，尝试着放松，尝试着冥想，控制自己突然变强的听力，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
“我们走吧。”
他继续跟着孔心向外走去。
“王……亡灵，你是怎么二次觉醒的啊？”孔心似乎也有些恍惚，没有察觉到王明亮的异常，像是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道。
“因为刺激。”他答道。
“刺激？”孔心好奇地看过来，她一头蓝紫色短发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梦幻。
王明亮没有说话，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孔心抿了抿嘴唇，脸色有些发白：“难道就没有什么安全的方法，能让人二次觉醒嘛……”
“你想二次觉醒？”王明亮问。
“嗯。”孔心低声说，“我觉醒已经好几年了，一直都是助理岗位……”
“你的能力是什么？”
“我……”孔心停顿了一下，“我还是不说了吧，总之很弱……几乎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话……”
王明亮微微点头，他想到了陆生提到过的，觉醒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并不取决于觉醒次数，而是取决于天赋。
天赋差的觉醒者，即使多次觉醒，可能也比不上天赋高的，像白夜那样……不过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来，或许孔心比他更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院子里的停车场，孔心的吉普车就停在那里。
这个时候院子里的人并不多，大部分特勤组的成员都被派出去执行搜索和拦截关卡的任务，基地里只留了很少的人。但即便如此，院子里的戒备也依旧森严，不停有全副武装的警卫在巡逻。
自从张博士遇害以来，基地的警卫力量就提升了一个等级。
如果说原来是坚不可摧，那现在就是固若金汤。
王明亮回头环视一周，然后坐进孔心的吉普车后排。
“你坐副驾驶吧。”孔心说。
“啊？”
“反正副驾驶也空着嘛，正好可以跟你说说话，要不一路上不是很无聊吗？”孔心耸耸肩。
“后排也可以说话啊。”
“后排不好。”孔心坚持道。
“好吧。”
打算坐在后排的王明亮无奈地点点头，从后排下车，坐在了副驾驶位置。
吉普车缓缓开动，驶出院门时，值班的警卫与孔心打了个招呼。
孔心摇下车窗：“林哥，今天你值班啊，辛苦啦。”
“你也一样。”林哥是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人，看样子大概有二十七八岁，没有留胡子，看起来非常年轻。他笑着扫视了吉普车一眼，在王明亮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移开目光，“路上慢点。”
“好的。”
孔心点点头，驱车离开。吉普车驶出一段距离后，王明亮突然透过没有合上的车窗，听到站岗的两名警卫的交谈。
“刚才那个人是？”
“那是新来的，张队的人，据说也是……”林哥的声音这样说。
“哦，这样啊。”
“对，以后看到之后客气点，人家可不是普通人。”林哥嘱咐道。
“知道。”另一名警卫说，“这么晚了，他们去哪儿啊？”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林哥说。
……
随着吉普车开始加速，距离越来越远，两人的声音也淡了下去，逐渐什么也听不到了。
王明亮把头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停车！”
吉普车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孔心猛踩刹车，身体往前一倾，差点撞在玻璃上。
“怎么了？”孔心疑惑道。
王明亮睁开眼睛，“你还记得，张博士遇到袭击后，我们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吗？”
“你是说……情报问题？”孔心愣了一下。
“是的。”王明亮此刻格外清醒，也格外冷静，“当时我们在疑惑，张博士出门的信息和情报，究竟那些异常生物是怎么知道的……你想想，张博士要去什么地方，就连我们也没有告诉，那‘毒虫’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你知道了？”孔心问。
“嗯。”王明亮点点头，“刚才门口站岗的那个警卫，有问题。”
“有问题……”孔心愣了一下，“你是说，林哥？他，我已经认识好几年了……”
“不，另一个。”王明亮摇摇头，“我刚才试着感应了一下，他的心跳和语气都不太对，虽然很难看出来，但我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绝对有问题。基地里可能有“内鬼”，我早该想到的。”
孔心抿了抿嘴唇，吉普车绕了个弯，重新拐了回去。
基地门口。
“咦，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门口的警卫林哥看着熟悉的车牌，疑惑道。
吉普车停在大门口，堵住出口。
王明亮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走下来，孔心也跳下车。
“孔心，怎么了？”林哥好奇道，“忘带东西了？”
孔心表情严肃，“不是。”
“那是什么？”林哥皱了皱眉，“你这样把车停在门口，挡住了路，别人出不去。”
“他，是谁？”孔心指了指门口另一边的警卫。
“他？”林哥愣了下，“他是许源，几个月前入队的。”他转向许源：“小许，和孔心还有这位打个招呼吧，认识一下。”
许源沉默着站在一边，没有开口。
“你在干什么？听不到我的话吗？”林哥皱眉道。
“不用麻烦了。”王明亮一直站在后面，默默观察着这个叫许源的警卫。
“他真的有问题？”孔心也察觉了许源的异常，惊讶道。
“本来不是很确定，不过现在确定了。”王明亮转向许源：“张博士出去的消息，是你透露出去的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林哥大吃一惊，“这位兄弟，话可不能乱说。我和许源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他不是那种人啊。”
“他的确不是那种人。”王明亮摇摇头，“可你真的确定，眼前这个人还是许源吗？”
“什么？”林哥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这时门口的异常已经引起了四周警卫和院子里警卫的注意，四面八方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许源突然用手端起了手里的冲锋枪。
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咔哒”上膛声。
“你干什么？！”林哥又惊又怒。
他虽然不愿意相信这个陌生青年的话，但他知道王明亮是张队的人，而他对张队一直非常信服，因此心中也有些怀疑。此刻看到许源的举动，他心里陡然泛起了一阵惊悚。他想起了王明亮方才的话：“可你真的确定，眼前这个人还是许源吗？”似乎在张博士遇害的那段时间里，许源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他本以为是这个队友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但现在想起来，还真的十分可疑……他的脑海里转瞬间闪过数个想法。
许源的脸隐没在黑暗里，他没有说一句话，举起手中的枪。
“小心！”王明亮突然头皮发麻，他奋力一扑，像是一只矫健的豹子，将站在许源对面的孔心扑倒在地，滚了好几圈。
“哒哒哒哒……”
枪口喷出了火舌。
许源居然举起枪，对准门口的孔心和林哥开始扫射起来。
火光映红了众人震惊的眼睛，林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身中数枪，仰面倒下。
而及时被扑开的孔心倒是毫发无伤，不少子弹打在吉普车上，一片玻璃应声而碎，车身留下了几个弹孔。
冲锋枪横扫而过。
子弹在地面上打出一列弹孔，泥土和石子飞溅。
“不！”
很多人都看到了这副场面，已经赶来的警卫看到此景此景，立刻举枪，砰砰！枪声响起，失控的许源应声而倒。
众人立刻将这里围了起来，训练有素的警卫立刻控制了场面。
不远处拉起了警戒线。
有人走上前去，确认倒下的许源头部中弹，已经死亡。
而被许源集中的林哥，也已经失去了呼吸。
“怎，怎么会这样……”
王明亮拉起孔心，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林哥和许源，她瞪大眼睛，眼眸里闪过难以置信。
“许源，被控制了。”王明亮寒声道，“敌人疑似为‘操纵者’，我没有想到，它连活人也能操纵，而且还这么隐秘。如果不是我的能力刚觉醒，处于较敏感的状态里，还发现不了许源的异常。”
王明亮环视周围，大院里响起了警报声，更多的警卫正在跑过来。院子外的公路上没有一辆车，树林隐藏在黑暗里，更远处是昏暗的平原和泛起点点灯光的市区楼房。
“它是否就在附近呢？”
他眯起眼睛，静静感应了一会儿，毫无所获。
除了虫鸣鸟叫和树叶摇动的声音之外，什么也听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