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璇音坐在我身边继续研究七海星图,这个名字是我起的,七团星海,故此得名。看着她恬静安适的侧脸,我心情平静,许多郁闷化于无形。
“我最近感觉丹田中心天地里的星辰有了些许存在感,也就是真气运行的时候,能感觉到触碰到了它们,却依然不知它们到底是什么。”
少女若有所思,可她还是摇头。
“我的丹田中并没有你说的那些星辰,也不能明白它们存在的意义。但这七幅图的星点排列似乎暗含某种精深的哲理,可惜我尚未参透。”
确实有些可惜,假如能让璇音直观地看到我丹田气海中立体排列的星图,以她的心境悟性,说不定能从中发现什么。
“妹妹……”
我靠近她,她看着我。
“你说你心境通明,可能与我心有灵犀?”
其实这大半年来,我们几乎朝夕相处,无论性格习惯还是彼此的身体反应都非常熟悉,只差肌肤相亲而已。
我凝望着她,她也凝视着我,我们相距咫尺,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我想试试看。”
握住她双手,两人十指相扣,额头轻轻碰触,运行慈航剑典。璇音感应到我的变化,也摒除杂念,渐至剑心通明的状态。
只感觉到两个人的意念仿佛置身于无穷宽广的宇宙两端,距离不知凡几,永生永世也不可能相见的程度。但由于按照剑典的运功方式,使得两个意念间产生了某种神秘莫测的联系,突破时空的限制,分毫不差地感应着彼此。
我俩盘膝对坐,十指紧扣,额头相抵,呼吸同步,心率共鸣,相同的功法逐渐合而为一,相同的剑心意境在两个灵魂间流转,此时此刻,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我看到了绿树成荫的巍峨青山,隐藏在险峻峡谷之后,青山上烟雾袅袅,几座灰墙琉瓦的建筑隐匿期间,看上去庄严肃穆,一些轻衣薄带的美丽女子穿梭其间,她们的年龄并不相同,有老妪也有女童,但每个人都是面色宁静平和,散发出发自心灵的美感。
慈航静斋……
我看到幼小时期的璇音,她不是众弟子中出色的那个,无论资质武功还是佛学慧根都悯然众人。但她天性具备的出尘洒脱却令众同门羡慕不已,长辈们对她的宠爱似乎也有别于他人。
这样的小璇音并不开心,她希望顺应本心自由自在,却难以回答师尊们提出的何谓自在,只能人困自困。
直到那一天,她有幸被妙贞师父随手召唤,出山前往西域,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
“十年之期,有成返山,无成……便跟了那命中人。”
我心头一痛,那是当年在无名沙丘旁,她与妙贞师父道别的话语。
“你怎知他就是那个人?”
石妙贞看着那时跟在哈桑身边的我。
“我心通明,一见便知。”
一滴眼泪从我心头滑落,夕阳西下,大漠扬沙,那女孩就这样草率地自定终身。
我不由自主地吻上眼前人的唇,一股咸咸的味道流入口中,润湿舌尖。这是熟悉的味道,不论璇音从我意念中看到什么,都可以确定,她在为我流泪。
两颗心之间,不再有距离。两个人彼此,也不再有间隙。
她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看满天繁星,思念远方的我。彼时的唐婴,身在卡沙弗,怀里抱着帕蒂。
她走在热闹的街市,却仿佛被世界独立,孤单的背影旁了无人迹。彼时的我,在塞尔柱杀人。
她循着莫名其妙的感觉登上云雾缭绕的高峰,在云卷云舒中凝望远方,渴望在某个初雪的早晨,看到我拾阶而上,来到她所住的小院。
我们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每一段记忆,领略每一份各自的人生。
气海深处,无比澄净,繁星闪烁,浩瀚无穷。在这些星辰随意连线,无论如何肆意妄为,总能形成令人意想不到的景象。
拳法,剑法,身法,意境,意念,境界……人心,天心,万物至理……无量无穷,无质无形,无终无始,浑然自成,不在尘世……
我们仿佛置身于无尽星空之中,犹如后世天文望远镜拍摄的宇宙画面。看上去完全静止,实际上运行速度极快。我们两个仿若一人,超出这浩瀚宇宙,从更高维度俯瞅天空,看到的真相令人心惊胆战。
我伸手握住一块硬物,感觉上那是一块玉牌,大概有她手掌一半大小,摸索之下大致推断上面缠绕了七八条形态各异的蛇。
我两意识渐渐回归本我,少女眸若秋水,面生菲霞,呼气如兰,娇艳欲滴。
我完全呆住,根本不知道如今是什么状况,但作为一个男人,面对这种情况,自然是知道该做些什么的。
随着我们心意相通,紧紧拥抱彼此,完全敞开心扉。我终于体会到,巫山仙境的美好。
斜阳透过半开的窗洒在床榻上,璇音依偎在我怀里,丝丝温热的气息抚过我被汗水浸湿的胸膛。
“哥哥,你那时候这么伤心,怎么不来找我?”
她轻声问道,我低声回答。
“那时候来,只会伤害你。”
她摇头,鼻尖轻轻磨蹭我的胸口。
“伤害我,也比你一个人独自承受要好。”
“傻丫头……”
我深深叹息,将她搂得更紧。时间缓缓流逝,宛如汩汩清泉。如果能就这样,一刻化作一生,静静走到生命终点,真是求之不得的福分。
“这是九龙玉璧。”
“九龙玉璧……”
我重复道,她轻轻说道。
“我是孤女,山上的师父捡到我时,就戴在身上了。”
说着,她从颈间取下那块翠绿的玉牌,放在我手里。
“以后交给你。”
我知道这块玉的分量,她将一切都给了我。
“我们不分彼此……”
璇音忽然娇羞地钻进我怀里,粉拳捶了我一下。
“坏蛋……”
“哈哈哈!”
我紧紧抱住她,在她额头狠狠亲了一下。软玉在怀,翠玉在手,我深呼吸,缓缓说道。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