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千里之外的天河山上，张燕一脸无奈地陪着赵大下棋，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十余日，虽然什么都不管确实挺轻松的，但是两个臭棋篓子下了这么多天总归是有点奇怪。他们的棋术真的不堪入目，往往下到一半拼的就是手速，看谁先在棋盘上放满自己的棋子。
而风尘仆仆的张方的到来打破了这个气氛，他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知道怎么开口，赵大被他的表现逗笑了：“侄儿！不必拘束，都是自家人，直言无妨！”
“龙门山传来消息了！军队不日内就将返回！只是刘公等人还要逗留一段时间！”张方躬身道。
“老哥，看来这盘棋不必再下了！”赵大一边说一边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
张燕却很不高兴地看着张方，数月未见，一见面不仅生疏了很多，而且说话都不朝着自己的父亲说了。张燕起身想要教训一下这个兔崽子，但是自己随意的一扶，张方竟然纹丝未动。这让他很吃惊，往日朝着儒士方向培养的儿子身体并不强壮，而现在精气神完全变了，张燕突然想要试一试自己儿子的斤两了。
“方儿，这数月间你都做了些什么？”张燕问话的同时，空闲的左手突然袭击，朝着张方的右肩袭去。
张方的感觉很灵敏，每次父亲露出这种表情都意味着要教训他了，小时候因为逃学不知道被揍了多少次。所以张燕的左手袭来之时，他的身体已经朝着他的左侧倾斜，而条件反射般用右臂轻推了张燕的左手一下，然后抓住张燕的左臂猛地一拽，可张燕的身体并没有如预想那般往前倒。
“好小子，你老子差点着了你的道了！”张燕收回自己的左手，心有余悸道。
张方此时并不好受，他习惯性的膝撞并没有发挥作用，反而被张燕的另一条腿给挡下，而且自己的左手也被张燕的右手牢牢禁锢住。
“你跟孩子动什么手！”赵大虽然这么说，但却离的远远的一副看戏的姿态。
“父亲恕罪，可公私分明是写在礼法之中的。”看着张燕没有再想动手的意思，张方开始揉着被撞的生疼的几个地方。
“你现在在何处做事？”张燕问道，他轻轻活动了左手的关节，刚才被儿子突然卡住这里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公务院内一文书官！”张方不敢去看张燕的眼睛，对于他的父亲，他有着本能的畏惧。
“那谁教你练武的？”张燕脸色很不好看。
“无人！”
“怎么？你又开始骗人了？”张燕说着便要动手。
但是赵大及时阻止了他：“确实无人教他，是军事训练的功劳！”
张燕愤怒地看着赵大：“老子把他留在你这儿不是让你把他送上战场的！”
“这是山里的规矩！成年健康男子必须经过历时三个月的军训，而且每年有一个月的训练时间！不管是谁的孩子，而且……提前参加军训是他自己提出的要求！”赵大整理了一下被张燕拉扯乱的衣服。
“真的吗？”
“是！”张方的眼神很坚定。
“给我一个理由！”张燕语气很冷。
就在此时，屋内传来声音：“你想要什么理由？”
三人齐齐转头，张燕之妻拉着小女儿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方儿他已经成年了，他就算要去当兵也是他的自由，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张夫人径直走到张燕身边，轻轻安抚着张方。
接着她又对着赵大说：“君妹跟我说过你要做的事了！”
“她和你说过了啊！本来还准备给方儿一个惊喜呢！”赵大遗憾地说。
“什么事？你们别打哑谜！”张燕一脸不快，本来教训儿子的事怎么会变的这么麻烦。
“嗯！我们不是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天么，本来打算等着天河山的军队回来，咱们就去给方儿提亲的！”赵大摸着后脑勺说。
“诶？”张方脸色突然垮掉了，他不知道要表达怎样的情绪，该欣喜吗，还是要矜持一点。
赵大搂住张方的肩膀说：“嗯，你没有听错，我们准备去中山国无极县拜访甄家，顺便解决一下你的终生问题。”
“可二妹还没完全同意嫁给我呢!我答应她的两个条件，还有一个没完成呢！”张方有点慌张，心里惴惴不安。
“是完成中学学业吧！你现在不就在实习期嘛，等到七月实习期满你上头那位刘言锡给你批一个就好了！”赵大大包大揽道。
“我担心你们这么快去提亲的话会不会让她不高兴！”张方到这时候开始怯懦起来了。
“我看你军训时挺厉害的啊，当个小队长也能服众，怎么到女人跟前就畏畏缩缩！你想知道的话就去问啊，你们不是挺经常一起的么！”赵大看向张方的眼神颇有趣味。
而在此时，张方的妹妹却拉了拉赵大的手，指着张燕的方向说：“兄长随父亲，从来不敢跟母亲争吵！”
“夫人，方儿有心上人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张燕拉着夫人到角落里去说悄悄话。
“我能给你说么？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把好关了，不管是家室，相貌还是学识都是顶尖的，绝对配得上咱家方儿，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她家里的意思了。不过这次去我有把握拿下……”说着张夫人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那她是哪家人啊？”
“你知道有什么用，又不是你娶。甄家，中山无极县甄家！”张夫人拗不过张燕，说到一半只好如实回答。
“你说的是不是在这里担任质子的甄家二女，甄脱！可她不是住在刘府么？”张燕仔细考虑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是住在那里，怎么了？刘家和甄夫人上一代有联姻的关系，说到底还是亲戚，不住他家，难道住咱家？”
“你这话说的，我不是还在为咱家方儿考虑嘛！”张燕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认错。
“其实两人已经私定终身了！至于你要的理由，方儿去军训是因为她，这么用功读书也是因为她。家里三个人都已经同意了，你的意见并不重要。”张夫人说着就笑了起来，她对这个未来儿媳也是非常满意。
张方慌忙离开时的动静倒是吸引了两人，张夫人不禁掩嘴轻笑：“一提到她，方儿就会变的毛毛躁躁，倒是有点像年轻时的你。”
“咳咳！我当时可是成熟的多了！”张燕脸色变的通红。
几人看到他的样子笑了起来，赵大走近后说：“大哥，嫂夫人，现在去公务院吧！既然龙门山有消息传来，那就可以确定启程之日了！”
“我就不去了，时间你们商量好告知我们即可，我要和君妹去置办些彩礼。”张夫人笑着牵过小妹的手，往外走去。
待到张夫人离开后，张燕才苦笑着说：“平兄，这事你为什么不和我通一下气呢？哎……”
“本来这件事是作为对你这些日的补偿，准备让你和方儿说的，但都怪内人多嘴，以致如此。”赵大也只好苦笑道。
“但我这个人，你应该知道的，我既然来投奔，你大可以信任我。”张燕走在路上不可避免地将话题转向这些天的生活。
“没办法，这就是你投奔过来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啊，你手下那些人包括你我们很难动。所以王零那小子听到你来了，第一反应不是不可置信，而是觉得麻烦！他不可能再像刚入山时那样杀一批，笼络一批这样简单的手段。他说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软禁你，然后派自己人过去逐渐减弱你在群众之中的影响力。但是我们人手也不够，所以只能重新用你，你在，北边你的那些手下就不敢动，而你不在，那些人就会心怀鬼胎。我把你请过来并非是想真的软禁你，我们需要你的态度，支持我们的态度。实话说，这里的防卫已经薄弱到几乎可以忽视了！大部分可用战力都被派到龙门山去救那个小子。而我在这里，不会容许任何可能的事发生。”赵大讲话也变的相当繁琐。
不过张燕却听的很认真，听完后还是一脸郁闷：“你们还是把我看做威胁！一旦你们完成对北边的改造，我会不会就失去利用价值而被杀。”
“不会，只要我活着，你们就不会出任何事，最坏的结果也只是每天陪我下棋而已。”这句话让张燕放心。
“但是，你的手下却不一定了！我们的人对你手下那些人的调查还未完，便发现了不少蛀虫和奸细。你动的那两次手确实很厉害，但是倒钩狼，啊，也就是伪装的很好的人还有很多！我们截获的往袁绍处的信件就有一大把！”赵大不紧不慢地说。
“我一个人管那么多人已经很极限了！”张燕吐槽道。
“你知道王零这小子对我们这些人最后的安排是什么吗？”赵大走着走着看到身边的养老院突然问张燕道。
“是什么？”
赵大指着身边的建筑说：“就是这里，他说要收集所有英才，什么袁绍啊，公孙瓒之类的全部关在里面，老了让咱们在里面每天互相吹牛。”
“啊？”张燕很难想象这个画面，只是喃喃自语，“若真有那么一天，估计我们见面会打起来吧！”
“哈哈哈！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去拉架！”赵大笑的很开心。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了公务院，这里的气氛和平常完全一样，王零很想改变这种肃穆的气氛，但是当大家都严肃起来时，王零也不好去改变。
赵大也恢复了那个面瘫的模样，带着张燕来到了最内的屋内。里面张方还在和别人交接工作，张方拜别众人时，张燕面色冷酷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走。
“言锡，龙门山来消息了？”赵大也不客气，来到刘言锡桌案前，拿起桌子上的面点就吃了起来。
刘言锡似乎习惯了他的做派，并没有阻止，而是从身边的文件中拿出一份丢给他：“所有的得失，包括战斗的经过都在其中了。”
赵大翻开文件，里面用特殊颜色的墨水标出了具体数值，很是醒目。赵大皱着眉头看完了整个篇幅，看到最后他的脸上才重新恢复了笑容。
“他总算是过了心里那道坎！”赵大笑着将其放回那堆文件里。
“哪道坎？”张燕疑问道。
“张贤良师后继有人了！”赵大的话让在场众人身体一震。
刘言锡再次拿起那份文件，仔细地看了几遍：“我怎么看不出这点！”
“王零那小子说的那段话，虽然他不一定会扛起这面旗帜，但是他之后不再会划水了。你看着吧，他回来之后，所有的策略全部会变得更加激进。”赵大笑着说，颇为自信。
“我不信！”刘言锡说。
“那赌点什么？”
“山上禁赌，我自然不会违背！”刘言锡拒绝了赵大的提议。
“无趣！哎~对了，军队几时回来？”赵大问道。
“这个消息回来时，军队还没起身，因为这次回来要带数千人一同回来，所以可能会到月底才能到所辖之地。”刘言锡想了想说道。
“四月底！燕兄，你对此有何看法？”赵大转身问了张燕一眼。
“我还要在这里待到那时候吗？”张燕皱起了眉头。
“不必，时间定在后日就可以！我们到时候便可下山，只是他们没回来我们也带不了多少人出去。”赵大说。
刘言锡也点头说：“对，我能批下的兵马只有男女各一百，这是我已经提前批好的文件。”说罢刘言锡将一份文件递给张燕。
这种程序他已经很熟悉了，签好姓名后，张燕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调用五台山的人马？我的人自然也可以信的过。”
“你信的过，不代表其他人信得过，此次东去并非只有我们几人！还是用我们的人比较好！”赵大说。
“你们山里本来就没剩多少兵，万一……”张燕不免担心道。
“哈哈！我们山里可从来不缺兵，缺的是能战可战之兵，若是那些提起武器就算兵的话，我们这里有十几万！”刘言锡笑道。
“……”张燕不知道该怎么回，或者说被这句话给吓到了。
思忖再三，张燕才问道：“犬子在此的实习成绩如何？”
刘言锡仔细想了想才评价道：“用力过度，太执着于表现。但基础能力够好，让他处理这些事物游刃有余。”
“替犬子在此谢过先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