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儿,帮他处理一下伤口。”刘公上船的时候特意带上了沮俊。
“好!”王零应下后在雷恩的帮助下动手,船上晃晃悠悠的并不好处理,但是他的伤口并不深,箭矢穿甲而过只是留了三寸长的伤口,至于箭矢早被他拔扔了。
“你有伤为何不说?”王零问道。
“说了你能放过我?”沮俊苦笑。
“不能,但可以换种绑法,最起码会少流些血。”王零涂上药后用纱布包好。
见处理好胸口的伤势后,刘公才给介绍道:“这是贤婿王零,字子馀,年二十。这是沮俊,广平沮氏虽不扬名,但一门双杰一文一武,沮授你在邺城就已见过,这是其兄,目前在北军任射声校尉!”
“见过沮兄!”“见过子馀!”两人一拜就算互相认识了。
“先前冒犯之举还请子馀多多包涵!”沮俊再拜。
“无妨!”王零随口说道,但眼神一直注视着他,这个人虽然长着一副文人的样子,但是第一次用药没有疼出声还是有些让他有些佩服。只是动不动就哭,确实有些幼稚。
之后便是诡异的沉默,王零并不想和这些汉臣牵扯到什么太多,救下也只是无心之举,当时杀的比救的还要多。
“恳请子馀为天下苍生考虑,救陛下于水火之中!”沮俊再次大拜,只是这次他没有起身。
王零看了看刘公,刘公躲开了王零的眼神,看来之前他们谈论了不少。
“我们只有八百人!而且为什么,凭什么要我们去做。董承不是国舅么,他和杨奉那么排除异己,怎么没想到今天?”王零直接回绝,不管如何都不会同意这个想要抓住任何一根稻草的人的想法。
“董承?他是董太后之侄,并不是国舅!”沮俊一脸茫然,但是那拒绝的想法他听出来了。
“哦,原来刘协现在还没娶董贵人啊!”王零小声嘀咕着,他确实不知道刘协是何时纳董氏为妃的。
“那可否将我送至河东郡,我要面见王邑太守,请他发兵相救?”沮俊说道。
“可以,也是顺路,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家陛下等不到那时候!”王零说着打了一个哈欠,船晃晃悠悠的把他都给晃困了。
“那借一弓矢便可,我自会前往!”沮俊说的大义凛然。
“回去送死吗?”王零毫不客气地说道。
“陛下有难,唯以死殉国耳!”
“哈哈!有意思,背着大汉国运的小皇帝会这么容易死,就算你不去他也会活下来,你去最多也就多一具尸体罢了!”王零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
“陛下自有天福,自然不会罹难!但陛下好不容易逃出贼窝,我们这些臣子,自然不能坐视其再被挟持。”王零的态度激怒了他,但他还是在耐心解释。
王零看出了他的不满,还有刘公拼命地使眼色,所以决定闭口不言,和他争论这些有的没的确实没什么必要。侧身躺下,王零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冬天就是这点好处,在暖和的地方很容易睡着。
“他……”沮俊还要说话,便被刘公阻止了,附耳说了几句话后沮俊深深看了王零几眼,也闭目休息,他们可比王零还要累的多。
醒来时已经到了黄河北岸,刘言锡已经带着甄家商队的人等候多时了。
王零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着眼前的刘言锡:“那些人有何动静?”
“和你预料的一样,白波军李乐部和南匈奴右贤王部皆朝茅津而来!”刘言锡一边记录着书籍的数量一边说。
“其他人呢?”
“张杨带着几千人已经进入河东境内,王邑依旧没什么动静,他找过我但是没谈什么重要的事,他还是对我们的身份耿耿于怀!”刘言锡说。
“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帝最后能靠的还是这些人吧!”王零笑着。
“那还着急过去吗?”
“不,有个人非得找王邑,让他试试也好,河对面虽然每时每刻都有死伤,但是拖时间对那些人来说才是最擅长的事。过一段时间也能让那群西凉人放松对我们的戒备,毕竟那些人里可有着我最忌惮的几个人之一啊!”王零自顾自说着。
河北岸的船只在刘言锡有意识地收购下已经多达上百艘,再加上五十余艘军队所乘的船只,现在王零手里有将近两百艘船。如果来一次敦刻尔克式的撤退,他并没有什么信心,这种从未演练过的事他不敢试。若是用当时在龙门渡那样搭浮桥的话,还要考虑到李傕等人的追击。
大阳城的驿站里,王零还在考虑着计划。一切都不做是最好的计划,只等汉帝过河之后在这里送上礼物说不定都能混个侯爵当当。但是刘公还在,他不会只让这些人在这儿等,要不是张桑只听王零的话,恐怕刘公就带着他们去勤王了。
所以王零还要考虑一个万全之策,首先在沿岸每隔一段距离都储存一些粮食物资,到时候慌乱之中船队不可能一直保持有序,这样能在渡河之后立刻就能得到补给。而且自己的人肯定不够,王邑算是忠厚之人,必须拉上他,南匈奴都动了,他不能不动。张杨的话,王零并不相识,若是赵大在此他们还能派上用场。所以只剩下一支力量可以用了,段煨,这个还蹲在华阴种田的将领。
跟随沮俊从安邑城赶到大阳城的王邑听到王零的计划吓了一跳,段煨此人也算是董卓旧部,让他和李傕郭汜闹翻,是否可行谁都不敢肯定。
“我们人太少了,除非你能抽调河东郡一半的守军,不然想要挡住李傕和郭汜是难上加难的,哪怕对方只是轻装奔袭,而且弘农郡也是张济经营数年的,虽然功过不显,但给这数万人的供给还是不成问题的。”王零拍着桌子说着。
桌子上的地图是王邑带来的,这段黄河两岸的城池标注的很详细,但没有道路,没有地形,王零也推测不出他们会走哪条路。
“我若是能抽调那么多人,又何必来找你!”王邑没好气地说。
“那你在这里这么些年,只搏了一个好名声又有何用?该征兵就要征兵,守一郡之安,治一郡之平,方可称太守。你看看关东那些人,就算不是郡守,哪个手里没有几千兵,就连腐儒孔融任北海相都要征兵来保一地太平。你就凭着各城池的几千兵,能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看着南匈奴在河东肆意妄为。”王零被他这句话气到了。每次在民间听到的都是夸王邑的,他做的确实不错,但这是乱世,用治世的手段本来就有错,他是如此,那个枉死的刘虞也是如此。
“拥兵自重本就是乱臣贼子的行径!”王邑还在坚持。
“所以到现在你只能看着小皇帝在河对岸无助地逃跑,现在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王零嘲讽道。
“李傕和郭汜不会做出如此大不敬的行为!”王邑本能地反对。
“是吗?当年对董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可是有人会信。”王零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他。
“这是段煨的回信,他还算对得起自己的字。忠明!嘿嘿!”王零说着自己都笑了。
“你用我的名义给他写信,可他怎么会答应你的请求?你到底写了些什么?”王邑仔细看完了竹简,上面像在交代遗书,那些忠义之言连王邑看了都不免羞愧。
“就说汉帝有难,李傕名义上是为了救他,但是却是冲着汉帝去的。当然我还寄了一件衣物,是我们前些日捡到的皇帝内衣,我还用血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王零笑道。
“可他的兵力本就不能和李傕郭汜二人相比,再远道而来,那不是让他送死吗?”王邑皱起了眉头,这样的人不能这么简单就死去。
“所以我给他出了一个主意,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他手上了!”
“什么主意?”王邑有不好的预感。
“清君侧,用这个理由加入李傕他们。段煨本来就和杨定等人不对付,虽然此时杨定不在皇帝身边,但当时互相攻伐时,杨奉和董承可是帮了杨定不少忙。这能让他获得李傕的信任,之后的计划也只有四个字,相机行事。”
王邑沉默了下来,他在思索着计划的可行性。
但王零继续讲着:“功成,则李傕郭汜尽除,长安临近之西凉兵群龙无首,不仅汉帝能安心回归雒阳,再遣一上将招降其下士卒,则再得一助力。功败,则会帮我们牵制住李傕郭汜等人,我们便会趁机将汉帝迎过黄河,那时西凉军只能望河兴叹!”
听完这些,沮俊大拜,但是王零早有预料,单手扶住:“这些本是你们汉臣的事,我做这些是因为父亲这些日已经很久没笑过了。你们也不必道谢,我们也有自己的计划,只是和皇帝本人无关罢了。”
“多谢了!”王邑大拜。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之前几次相见,王零都是执晚辈之礼。
“说了不用,你们这些人就是规矩多。现在还需要你们的帮忙,我这里有不足二百条船,但是舵手和水手不足,只能你去寻找熟悉水性且忠诚的人,他们这些日必须时刻准备好,我们在河对岸一旦发信号,他们就必须立刻驾船而来。来的晚的话就只能给我们收尸了!”王零扶起了他。
“我随你们一同过河!”王邑说。
“不必了,你还要准备好衣食之物,如今天气寒冷,还要预防瘟疫的发生!”王零说完就走了。河对面的形势这些天变化极快,杨奉寻求的援军正一部部到达曹阳亭,南匈奴部是最后渡河的,王零一直盯着他们这才耗费了这么长时间。
离开大阳城,此次渡河而来的军士只有五百人再加上刘家的家臣,总共五百四十人左右,剩下的人都在河对岸接应。
这五百人如同小尾巴吊在南匈奴部队的后面,并没有引人注意。但是上岸时,不远处的西凉哨骑让王零很难保持镇定。
李傕已经有了反应,甚至知道杨奉求援的事情,那么他们之间的战斗还会如之前一样给李傕当头一棒吗?
王零也不清楚,但此次再过来并非为了作战,要不然也不会只带这么一点人。目的是制造混乱,好给赶来的段煨一个机会。
打辅助这件事,王零很擅长,五百人再次化整为零,消失在了茫茫旷野。他们或隐于林中,或藏于山地,覆盖了从车驾前十里到西凉军腹地的狭长区域。目的只是为了监视,不断传来的消息也让王零做好了准备。
大战一触即发,杨奉的示弱迎来的仍是西凉军的狂攻,事实证明,那些白波军仍然难堪大用,只有南匈奴右贤王的数千人抵挡住了西凉军的进攻。不断拉扯的游猎战法使得西凉军损失惨重,一战便损失了数千人。
王零没在看那场仗,因为胜负都改变不了什么,杨奉找来的人人心不齐,能第一次赢还是因为李傕在试探的缘故。只是匈奴人确实比较狠,年轻人不讲武德,下手比较重。
他和刘公在一起一直盯着皇帝车驾所在的地方,望远镜提供了不小的帮助。不得不说,小皇帝在安抚众心还是有一手的。刘公看着这些画面,总会感觉很欣慰。
与此同时,段煨真的来了,他也是看到那场战败后才决定投向李傕。李傕、郭汜包括张济张绣等人都出门相迎,段煨隐藏了一点眼神里的怒意,他对那封信里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全信,但是真假必须他亲自来验证。
大笑着和众人一一拥抱,这些武人之间并不需要那些繁琐的仪式。只是贾诩退后拜了一拜,这个友人已经看出他的想法了。要不要在此时动手,段煨的心里挣扎着。但最后还是没有动手,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但是这一幕却被李傕注意到了。
宾客尽欢的帐内,李傕偷偷问了贾诩一个问题:“忠明兄弟来此是否如他所言那样,只是为了找杨奉董承二人算账。”
“不,”贾诩轻轻摇了摇头,“他是来阻止将军犯下大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