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器灵看二代主人修练了四遍同一种剑法,虽然招式繁多,能通过变招来应对不同的状况,但只顾剑招周全,而不考虑强势进攻的杀剑,反倒落了下乘。
再说,这剑法也不甚精奥,只是一剑一式考虑得周到,有几分父母扶着婴儿学步的味道,二代主人显然已经练到了头,是时候修练更强的剑法了——
比如,双龙帝炎剑!
九华秘境北山之上,放着两个法宝葫芦,封着一黑一白两条龙魂,是黎鹤帝尊布置下来,用于引导北山闯关成功者修习双龙帝炎剑法的。
九华器灵将两个龙魂葫芦挪移过来,解封,送入厅里。
既然是双龙剑法,自然还要有两把剑才行。
北山悬崖之下,毒气氤氲,保护着“青雷”和“蓝焰”两把剑,正是黎鹤帝尊青年时所用的佩剑,因为有些感情,便用毒气封存,原本是不想给别人使用的。这时也挪移过来,专给于亮用来练剑。
剑魔于亮哪里知道这些,他见龙魂出现,还以为是新的敌人,立马就叫嚣起来。
“哼,打不过就叫人,你也不过如此。”
黑白龙魂沿着墙壁盘旋着,把上面的划痕遮盖住了,这让于亮很不高兴。
欺负他孤军作战?那就是不公平咯!
不公平,那就是看不起他咯!
看不起他,那就打一场咯!
正好这时赶上九华挪移两把宝剑过来,悬空出现,徐徐飘落。剑魔自然是对宝剑喜欢得不得了,即使是在疯魔状态,也将其归为援军。他马上跳起,双手各执一剑剑柄,交叉甩开剑鞘,露出一青一蓝的剑身来,自觉非常帅气!
但剑魔自认公平正义,试剑也是要找借口的——
虽然援军到了,但即便只差了一秒,他也是挨了一秒的欺负!
那就是不公平咯!开打!
左持青剑追黑龙,右握蓝剑砍白龙!
你们分工合作,我盯着刚刚那个小子不让他偷袭!
于亮一直是用单剑应敌,突然使用双剑本来就更加耗费体力,偏偏眼下在入魔状态下自视过高,强行挥剑,很快便累得满头大汗。
但剑魔于亮还是不肯停下,不停地跟着双龙的剑法引导,尽全力接近他们节奏,直到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累得瘫倒在地。
黑白龙魂对视一眼,相互看出对方眼里对这位青年的赞赏。
能为剑疯魔的人,难道还不是双龙剑法最好的继承人吗?
只是此子修为太低,还需要有人护他周全。
为了帝尊的剑法传承,双龙也是有了奉献自己的决断,低头就朝于亮扑过去。
这就把剑魔吓了一跳:
冤有头债有主哇,不关我事啊,兄弟!
点错相了!刚刚砍你们的是剑!他们在隔壁!
隔壁啊!
龙魂没管他的胡言乱语,埋头噬咬于亮的双臂……
剑魔吓得昏了过去。
黑白龙魂化成黑白纹身,附在他的两条大臂上。
而同时感受到两个更强的灵魂,躁动的心魔也安静下来观望。
九华器灵一心觉得二代主人是累晕过去的,便开始张罗补充气焰和体力的药浴。
回想起万年之前,帝尊最喜欢在修练得满身大汗后,呈“大”字型泡在它精心调制的药浴里,九华器灵不禁流露出一点欢喜的情绪来。
在调制药液的时候,九华突然想到,在这里加入一点辅助炼体的灵药,让新主人的身体先习惯了,将来也就能更好修练九华蛮体诀了。
便一股脑加入了许多刺激潜能的灵药。
而这些灵药激发潜能的方式很简单,就是让人体验极度难以忍受的痛觉。
泡入药液,于亮立马醒了过来。
更准确地说,是被烫得受不了,挣扎醒了过来。
对他而言,真正的灾难尚未到来,这只是简单的体力恢复药液。
他发现自己正被剥光了躺在一个大浴桶里,抬头看远处,原本光滑华丽的墙壁被刮花了,像娇嫩的肌肤出现了黑皴,比之前难看多了。
头晕……心悸……是醉酒的感觉……他什么时候喝酒了……
低头是氤氲的雾汽,有花草的香气,于亮心想,这样的香氛有些太不适合他的糙汉形象了。
他双肘扒向桶壁,要挣扎仰身起来,却看见双臂多了大片的纹身——
他……难道又发了什么酒疯?纹龙好像是不太吉利的呀。
于亮回头看自己背部是不是也有纹身,这一看,耽误了时间,便出事了……
气焰恢复和痛觉刺激双双到来!
“啊……”一声大叫之后,他浑身抽搐一下,剧痛,前所未有的剧痛袭中了他,颤抖着……叫也叫不出声来……
水里放了什么!
辣椒?芥末?风油精?
为什么他双手双脚如此剧痛!
于亮不知道,肢体末端的疼痛,只是一个开始!
慢慢地,四肢躯干,乃至全身都感受到了这盆神秘药水的威力。火辣辣地,像被鞭子狠狠抽过,再在伤痕上撒盐、猛搓!
疼得他脑袋都是麻木的,失去了所有抵抗的力气,只吊着一口气赖活着。
猛烈的痛觉到达峰顶,就开始慢慢退却,让于亮缓过劲来。这才感觉出牙齿在微微打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也不受他的控制停下。
但总算是好了,差一点,再等一下,手脚就有力爬出去了——
“呜哦……”新一阵疼痛如同波涛般袭来,大有一层比一层的趋势!
于亮还以为自己已经叫不出声来了,但是原来……更痛就还能喊……
如果说方才是伤口搓澡,这次便是在伤口即将愈合之时,又猛地把伤疤扯下来!
慢着,慢着……好像……好像……在胀气?
筋骨皮肉、五脏六腑,甚至眼框!脑壳!都在往外泵!
练气修为,气焰储纳不多,恢复早已完成,但补充气焰的药效可还没过去!
于亮本能地爆发气焰,全身刚舒服了一丝丝。
但是天知道修真大佬泡个澡都用什么可怕的材料!
气焰泄一桶补一缸!泄一缸补一池!他已经快要炸了!
刚刚牙齿还缠在一起打架,现在早就远远地分开,下颌张得下巴骨头都要碎了,想呕出体内所有的肌肉和脏器。
眼球感觉要像鱼眼一样凸出去了,脑袋像被屠户无形的手先压扁、再搓圆,再压扁、再搓圆,一阵天旋地转,盲目地指挥眼珠滴溜溜地转着。
感觉出了泪水,努力控制着眨了一下眼,能挤出去一点就多挤一点。
露珠滑出去,朦胧的一片清晰了一秒钟,是顶上的九重天壁画。
九华?九重天?
这是想了什么法子逼老子练你的功法?
现在就算我愿意练,也练不了哇!
“吼……吼吼吼!”
爆气!爆气!爆气!
随之爆棚的是于亮的求生本能。
气焰不停地喷发,不惜榨干筋脉的全部潜能,只求能多撑哪怕一秒钟!
“呀……唔……”
澎湃的气焰炸崩了浴桶!
药水流得遍地都是,于亮看到了希望!他继续爆发着气焰,将其泄出体外,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控制权才慢慢恢复回来。
药水已经不再带有花草的清香,而变得混浊腥臭,于亮躺在其中,手脚沾着污物。泪,又簌簌流了下来……
他可能……刚刚随着气焰爆出的……还有其它……然后……炸……
于亮还没力气爬起身,他微微转了转头……脸上感觉……粉粉的……黏黏的……
他就想探个险,万万没想到,竟还要提前体验几十年后的卧床生活,不由得悲从中来:
“窝倔布……头香……呜呜……窝倔堆布惠陪荷泥……由衷糕司牢紫……吸吸……窝驱腻德……”
泪从右眼流到左眼框里,又带了更多的水分流动出去。
于亮是想要铭记这两行悲壮、宁死不屈的热泪的,但是忽如其来的大量清水清除掉他脸上的泪痕,还有地上的污物、药水和浴桶碎片,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噩梦……
但是恐怕这场梦是不会醒的。
一个更大的浴桶兀地出现,慢慢飘落下来……
而且花草的香味更浓郁了……
最后于亮也从地上飘飞起来……
他趁着还算清醒,赶紧看头顶的壁画藏着什么奥妙,但还没琢磨出一点成果,辣火就已烧上身来。
于亮的脑海里,出现两个小人开始争吵——
投降吧。
不!不投!熬过去!气节,于亮,你是有气节的!
不行了……太痛苦了……
不能屈服!罪已经受了,投降就亏了!
这句话很有道理!牺牲一定要有价值啊,不然不就白吃亏了么?
如果九华知道这是于亮坚持唱反调的理由,它一定很不明白。
因为它只是简单地给二代主人泡个药浴,洗筋伐髓,为他剔除体内的杂质罢了。
甚至九华所想的是,由于没考虑到二代气焰比较强,竟然把浴桶搞翻了,这才是它不可饶恕的失误,于是便换了更大的桶,添入了更多的灵药。
务必要弥补这次的重大失误!
九华这样想着。
又回想起万年之前,帝尊最喜欢在浸泡药浴的时候,喝上两口它酿的药酒,内服外敷,九华器灵不禁流露出一点愉悦的情绪来。
机智如它,一下就想到办法了!
二代主人泡得正舒服呢,不愿动弹,那就由它来试着喂两小杯看看——
哦,喝进去了,也没发飙骂它。
不讨厌,就是喜欢的意思吧?
九华更加尽心地劝酒,于亮全都喝了,一是他已经无力去反抗了,二是他也盼望早点喝醉,把强烈的痛觉掩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