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慌,大哥我罩你,你飞就完了。”
“对!我一飞就完了!你害的!”男子趴在宝剑上,双腿不停地打颤,他目之所及,全是奔流的江水,猛烈的太阳光照在江面,闪得他想要紧闭双眼,而他不能,在江边长大的他知道,稍有闪失,他就将坠落在奔涌的江中,没有灵船,不是被涡流拉入水底,就是被灵鱼分食干净。
“御剑你都不敢,修什么真……”
于亮燃了一纸引火符,发出绿光,又打出几个手势,一番装模作样才让飞剑载人回来。
男子颤颤巍巍地趴在剑上,见了陆地,赶紧飞扑下来,吃了一嘴泥,引得于亮哈哈大笑。
“流氓,你不行啊,怕成这样怎么修真?”
“还不是你害的!学个御剑飞行,你把剑拉到江面上,差点就没命了!”
“练御剑不是练飞得高就是练飞得快的啦,我还不是怕摔着你,江上不是有水么……”
被叫做“流氓”的男子挣扎着爬起来,腿还是使不上劲,以一个滑稽的样子半挺着身子。
尴尬的姿势激起了他的怒火,他咆哮道:“但江里也有灵鱼!水又急!你是不是没脑子!”
“你说什么!”于亮卷起袖管,装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再说一遍!”
流氓赶紧摆手认错:“我错了,我错了,你是大哥,你是大哥……”他可不是“恶霸”的对手,那大个子已经练气十层了,自己也算天赋异禀,才练气六层,但还远远不是对手。
恶霸没计较的心思,咔咔笑着将他扶进了屋。
他本名叫“刘尨”,姑娘们叫他“流氓”,他不爱听。这名字是村里先生起的,比“龙”还多两撇,寓意蛟龙生了翅膀,能一飞冲天。
“恶霸”的名号是村长老拐杖起的,说他一来就乱了村里的风气。他不爱听,但他憨傻的兄弟却很高兴,说自己是恶霸就不用守规矩了,把阿兰的房占了回来,还踢了他的拐杖。恶霸人傻,但是个子大,又会用剑,一群人拿着鱼叉也打不过他。
恶霸他爱打架,记住了人,有糟心事就挨个儿找上门再打一顿,村里人终于怕了他,不敢再管。
后来,恶霸愿意教他修真,还把一柄有花纹的宝剑送给了他,虽然也总跟村里人叫他流氓,但他不恼,因为恶霸流氓是一家的。听说恶霸他名字叫做“于亮”,于音同雨,遇水化龙,这个人就是他一飞冲天的机遇。
“阿兰,倒酒。”刘尨能动弹,于亮就不扶着了,自顾自地在床上躺好。
他把床拉出来放在厅里,这样一回屋里就可以舒服地躺下了,原来的房间不住人,单独用来研究阵法。
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一手拿碗,一手提着酒坛,麻利地倒出一碗来,放在桌上。转身进了厨房,出来后给桌上添了一盘切好的猪肘肉和一碟盐花生。
刘尨不敢看她,于亮来的那晚,他要跟阿兰在屋里谈话。
阿兰父母早走了,她爷爷又被灵鱼顶翻了船,剩她一个,不成家了。老拐杖就要把房子收进村里——除非阿兰嫁给他家孙子,成一家,才能继续住。
当然嫁给村里其他男人也可以,但没人敢跟村长家抢媳妇。
但他刘尨不怕!看得出来阿兰是不愿的,但女儿家自然是怕羞些,不敢主动谈的,于是刘尨就登门,进去问问她的意思,真的只是问问,阿兰如果不愿意,他刘尨可不是随便祸害女孩子的人。
但阿兰吓坏了,奔江里跑的,被于亮扛着上来了。
误会大了。
两人从此没说过话。
于亮在这住了,阿兰便是嫂子,他看一眼都不敢。
“御剑学这么久了,有一年了吧,”于亮悠悠地爬起来,吃着肘子,他把两个碟子往桌子中间推了推:“飞剑术还行,人在剑上就飞不起来啊!”
刘尨先挑盐花生吃:“我飞剑是挺快的,看着剑在空中转来转去,和亲自站在剑上,整个感受都不一样啊!”
“流氓,你是不是惧高啊?”
“可能是吧……有没有什么办法?”刘尨拿了一块肘子肉,放在嘴里嚼着,见于亮在沉思,又拿了一块,捻在指尖。
“我有办法了,你拿根绳子,一头栓在剑上,一头栓你腰上,你指挥飞剑,飞高一点感受下,慢慢就不怕了。”
“有道理!”刘尨把捻着的肉放进嘴里,继续说道:“下午我就去试试。”
“你去找点稻草铺好,自己试吧,下午我去打鱼玩。”
“我也去吧?”
“我跟阿兰划船打鱼,你去做什么?”
“嘿嘿,行!我先走了!”
“喝酒了,不送了啊。”
阿兰取了一个碗来,换了一张凳子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哦吼,新鲜呐,阿兰也喝酒啊!”
爷爷算是被酒害死的,阿兰并不喜欢喝酒,但眼前的男人大白天也要喝。
“酒快喝完了。”
“懂了,懂了。”于亮半眯着眼,不住地点头,察觉已经有些醉意,又喝了一碗,才舒服躺下:“睡个午觉,到下午叫醒我。”
“好。”阿兰慢慢地吮着盐花生,吃着肉,喝完一碗酒。
这是她的嫁酒,也是爷爷的遗物,在她出生的时候,嗜酒的爷爷给她埋下了十八坛酒,预备在她出嫁那天宴请全村。可是,她最后只挖出了两坛。
就于亮第一天喝了两口真酒,阿兰把喝剩的兑进了外边买的十七坛里,留一坛真的。
备着离开渔村的那天喝——
光自己喝!阿亮又喝不了两碗,又喝不出真假,不便宜他!
这样想着,阿兰不禁笑出了声。吃饱喝足,洗了碗碟,才给他盖一张薄被,回房间再画几纸符箓,都是阿亮教给她的。
他说符箓能卖钱,教给她,以后能自己混口饭吃。她说他骗人,阿亮叹着气说村里用不上符,镇子的人也没眼光,卖不了高价,叫人捡便宜,但到了外面,有本事的人见了,掏钱不知要多爽快。
阿兰不信,但她是听话的,觉得受了保护,于亮叫她画,她就画了。
于亮用她画的符箓到镇上卖钱,卖得好就买副猪肘子回来,哄她继续画。
他要一心学阵法。符箓要多少画多少,可以贱卖,但他储物戒指里的东西宝贵的很,不能让这些没见过世面、还说他骗人的乡巴佬白赚他用命换回来的宝贝。
他在这见过的,顶多只是银币,金币都没有,更别说灵石了!这不是亏本的买卖,是殴打吐血再殴打的买卖!
于亮觉得是自己上辈子没积德,这一世又犯了错,遭天谴才会被送到这样莫名其妙的地方来——全村都不修真,连靠近江心一点的灵鱼都捉不到,不是小鱼小虾多的话,整条村都要饿死了。村里的大人,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一个小镇,没见过符箓阵法,都拿他的符箓当戏法看,一叠引火符拿上镇也只能卖小孩一盒玩具炮仗的价格……
唯一一个能信他的,能当朋友说说话的,还是村里的一个小痞子,半夜追着女孩子跑,逼得人家跳江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