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红裳朦胧醒来,时常做的梦使得她睡眠不太好,感到不适,总觉得梦似乎还没做完就被现实打断了。她感觉恶心,胸口非常闷,急忙跑到卫生间呕吐,都是些苦水。
她又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听着隔壁又传来了女人的呻吟声,声音拖得很长,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的。那对夫妇总是在早上做爱,而且肆无忌惮,好像精力旺盛得无处发泄。她曾经在楼梯口见过几次,斯斯文文的像是读书人,没想到也这样没教养。
她想着那个龙精虎猛的范子,熊一样的身体,虎一样的力量。她摸着自己光滑的胴体,感觉便是他,正在触摸着,她的敏感,她的灵魂……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红裳半躺在床上。隔三丈之远,凝视着那扇半圆形的窗棂。晨曦在那里洁白透亮,被图案切成静静的一块一块。白色中不动地嵌着一个花瓣般的字形。
她心力疲瘁,却不由得心中更是宁静。时间开始了似有似无的生逝,她倒觉得时间从此不再存在了。这个家虽然简朴,但经过她的妙手亲理,干净齐整而不寒怆,阳光在棂上变幻色彩,那花形的字有时漆黑,有时染红,有时如镀了铜汁,闪烁一线金色。
薄被微微拱起,呈半山形,她的膝盖顶成了山峰。她阖上眼帘,略感心满意足,轻松的感觉缓缓地盈溢胸臆。静谧的气氛如同沐浴般给她以抚慰,这时刻她没有细想松懈的理由,她姣美的嘴角不用劳累,也可休息了。
蓦地,她打了个啰嗦,嘴角微微翘起,原本抿着的嘴唇挤出了一丝呻吟,这道声音轻得像一根丝……
紧接着,床铺一阵的颤动,像是不停地踏动碎步,雷声般的一阵阵震颤,轻重错落。薄被掀掉了,木兰的食指和中指正急速地穿梭,频率舒缓有致,春水泛滥而汹涌,在她茂盛的草地上,也使她柔顺的绒毛披上了一层绒缎。继而,她的眼眸浑浊了,嘴里念念有词地嚼着一些语句,稍为注意听的话,还可听到一两句比较清晰的,“范,我的范子……”
她的整个身心都沉浸在了这样独特的品味当中了,欲望像一道长堤上小小的塌口,决堤的洪流,奔腾的血液,还有心崖间一道畅行的长风,她只想,独自享受这个氛围,听着自己作词作曲的黑色牧歌。真不该想像,这是他的一根长茅,粘牢在凝固的山坡上,瞬间把激烈软化成宁寂,让喧嚣河水变成一泊镜面般的小湖,这是爱的传奇,亲爱的范子,你知道吗?
红裳懒懒地歪倚着床板,苍白的手指勉力挽回即将逝去的快感,然而快感稍纵即逝,她失落得忧郁,还没有感受到欲海的喧,那种浸漫她腐蚀她包围她摧残她的潮汛并没有真正的到来。或许,这要等到那一天,那根巨大的长矛,贯穿过她的花期,蘸着浑白的草露,为她的寂寥赋下一篇叛逆的诗。
她的头垂了下去。被****渲染了的草地潮湿冰凉。屋子里的空气也张扬到了极点,她想动一动都难了,每根神经,体内的每根血管,每根肌肉纤维都绷得紧紧的,显示着她处于超载的危急状态。而随着她的一声轻呼,一股涌浪疾疾奔突直出,她也随之瘫软在床,耳边响起了以前乡下人时常唱的歌声,“采不上那花儿心里煎熬,采上嘛有一场磨难……”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抚摸着自己,柔嫩如少女。她控制不了自己,处于神秘晦暗的精神,时常游走在她的每一个梦和夜晚里,她的眼神酝酿着一种磅礴的力量,那是生命的力量,是热切和浓浓的血的力量。
昨晚,他又来了。
黑夜是属于隐秘人群的。他黑里透红的脸上富有光泽,略微带点兽性,些微的光线里,他熠熠发光的眼里透露着种种渴求的欲望。他不知道,此时的她的灵魂轻轻地答应着他那响亮透彻的呼唤。
他先是凝睇许久。然后又轻轻地爱抚她。只有此时,他们是融为一体的,尽管只是在灵魂上。他像是一只年轻力壮的黑猫,无声无息地蹓来,起先并不感觉到它的存在,然后倏忽间就悄然有力地捕获住她。他不是向她的肉体,而是向她体内的某种东西探索,而那种东西在她下意识的黑暗中微妙地响应着。
她真盼望他是个真正的勇士,披荆斩棘,敢爱敢恨。而不是个那个莽撞无常的少年,噏动着苍白的嘴唇,无助的拨动这亘古的双弦,当他们的肉身和心灵被那锐弦和钝弦铮铮錝錝地撕裂时。当他们忍受着原罪的煎熬,也就远离了原始的生存状态,女人和那个隐秘的温暖洞穴。
黑暗中,热烈,激荡,潜藏着不可抗拒的****,这在白天总是隐藏着的黑色****。
这种黑色夜晚的游戏,该到何时才是尽头呢?
什么时候,自己竟变得如此的浪荡呢?只为了崇拜男人那根充血的茎体!或许,只为了脆弱的心灵需要雄厚如铖斧般野犷的抚慰吧?
洪姨看着丈夫放下电话,脸色凝重地倒在扶手椅上,忍不住问道:“怎么了,郭行长还是没答应?”
“都是嫌贫爱富的货。当年老子风光的时候,整天屁颠屁颠的追在屁股后面求着要把款贷给咱们,现在一到关键时刻,******一直找借口推脱。”向静宇骂着娘,目光凌厉如刀,两根手指交替着在桌子上敲扣着。
洪姨把嘴一撇,冷笑道:“你不是说只要二弟出马,肯定能过关的吗?”
“你不懂的。银行方面一直是我在跑动,这两年媛儿也帮我不少。嗯,我看还是让媛儿再去试看看吧,锻炼锻炼一下也好。”向静宇摆摆手,站起身来往楼上走,“你那个宝贝弟弟还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别把手伸得太长。”
洪姨白了丈夫一眼,心中大为不满。这几天,他那个弟弟说在物流公司呆腻了,磨着她想要去经营向氏企业在山西的煤矿。她跟丈夫提了,说煤矿那边是外人在管,总要派个自家人去比较安心。没想到,丈夫一口就否决,而且态度很是严厉,甚至还埋怨小舅子把个物流公司弄得乌烟瘴气一团糟,是个败家子。夫妻俩是为这个吵了不少架。
“哼。当年要不是我家,哪有你向氏今日的辉煌?现在过河拆桥了。”洪姨心里嘀咕着,看着丈夫走进了楼上的书房,拿起了手机,发了个信息:“今晚老地方见。”
洪姨轻轻挽起天鹅绒睡衣的宽松衣袖,看了眼落地钟表。还有最后几分钟。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陶醉在对又一个春宵夜的期待之中。整整一个下午,她都焦躁不安地等待这一良辰美景。向静宇又要闭关,对她来说更是喜出望外,每次闭关,他都是三天三夜以后才出关。
她把紫色过滤嘴烟头揿灭在烟缸里,站起来走进卧室的穿衣镜前,让睡衣自由地脱落在橡木地板上。镜中的身影使她露出了微笑:她看起来与二十年前毫无二致,乳房或许不如以前丰满,但它们依然对称均匀,富于弹性,显露着青春的魅力。
她刚刚穿好早已精心挑选的服饰,卧室里的电话铃便响起来,她要的出租车到了。她沿着挂满木刻版画的长廊,一面穿上蓝色风衣,一面匆匆忙忙地向后门走去。
打开小铁门后,她竖起风衣的领子,钻进等待中的出租车。秋风飒然,空气中依稀有了寒冷的味道。车子沿着一号大道向南驶去,经过七号公路向北,一直开到科华酒店——一座包围着左岸公园的仿古西式大厦前。
一位穿戴整齐的门房侍立在门前,洪姨走下车后,他急忙拉开厚重的玻璃厦门,抬手触了下帽沿,像见到老相识似地微微一笑,“晚上好,太太。”
洪姨含着窘迫的笑意,甩了张拾元钞给门房,匆匆越过大厅,直奔电梯。
走进打开的电梯门,洪姨感到心头怦然作响,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每次到这里,这种类似的感觉便无可抑制地油然而生。她闭上眼,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每到这样的关头,她总是像个初恋中的少女一样心慌意乱,难以自持。
这段突如其来的带有罗曼蒂克的恋情是从今年端午节那天开始的。当时她刚刚和丈夫在电话里吵完架,女儿又与她拌嘴,她很生气,便让弟弟开着车去看一个画展,然后把弟弟打发走。
这是一次古典山水画的画展,主要是近现代画家的作品。这时,他走上前来自我介绍,并与她娓娓而谈。当他建议共进午餐时,她立即欣然接受,当时的她还是带有几分报复意味的。
两天后,他再次约她在一家山东菜馆见面,那顿晚餐是在小包厢里进行的,包厢名字叫“烟台”,正是她家乡,也就是在她的“家乡”,她开始了一生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