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无奈地点点头。
小鱼离去,黑暗的房间又恢复寂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在太累了,她们都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快说!紫小姐去哪里了?要不说,好,你的脑袋就保不住了?“李隆基站在紫缘宫的大殿上,一字一字,缓缓地说。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饶命啊太子殿下!奴婢实在不知道紫小姐去哪里了?”紫缘宫的粗使宫女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不说?”李隆基扬起了眉毛“小叶子!”
小叶子急急地跑过去,也跪在地上“殿下,奴才这就给你去找紫小姐回来”
李隆基有点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小叶子,他并没有叫小叶子跪下,但他却急不可待地跪下了,他知道小叶子已经跟着他找了好几天了,就是找不到。
“平时你们小姐有没有表现异常的?”李隆基问宫女。
“回殿下,婢女在小姐失踪的前一天晚上还见过紫小姐呢,奴婢当时给紫小姐端洗脸水”宫女很努力地回忆道。
李隆基陷入了深思,紫,会不会逃出宫了?只是,不可能,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逃得出宫?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紫的闺房。
墙上,是一幅大大的画,画上的兰仿佛笼罩在雾里,神秘而清幽,李隆基猛地想起了兰烟,兰烟?兰烟是谁啊?他从未认真地去调查过兰烟的底细,会不会是兰烟把紫杀了,然后逃出去了?不可能的,兰烟看起来还不至于有杀人这一种能力。
“回殿下,紫小姐没有出过宫”葛福顺在李隆基面前站定,恭敬地说。
李隆基抬眼看了他一下,不语。
葛福顺有点害怕,急忙跪下“殿下,臣现在就去找紫小姐,臣相信紫小姐一定还在宫里,请殿下放心,臣一定会找到紫小姐的”
李隆基依旧是不语,过了好久,他才挥挥手让葛福顺离开。
葛福顺低着头退出去了,他在回想,大概一年前,他遇见紫的时候,他几乎手起刀落把她杀了,韦温说她是李重茂的皇后,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只是,当她想把她杀掉的时候,他突然举不起刀来,因为伊人脸上那种云淡风轻的神情把他所有的力量都化掉了。
再后来,他为了让李隆基不要把她杀掉,只好说把她送给相王更妥当一点。
“葛将军,你准备去哪里找紫小姐呢?”小叶子跟了出来。
葛福顺呆了一呆,他实在不知道“不知道,该找的地方我都找了,就是没有找到,你们主子究竟怎么一回事,丢了个没有名分的女人急得跟丢了魂一样”
“哎,葛将军,你这可说对了,我们主子这几天真的跟丢了魂似的,连我都不认识了,而且经常犯一些连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一回事的错误”小叶子苦恼地说,若伺候不好主子,那他的脑袋就不保了。
葛福顺皱皱眉头,他不愿意相信紫失踪了,那么一个云淡风轻,绝世独立的女子,怎么可能会突然失踪的呢?他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李隆基环视着紫的房间,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疼,紫只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她能够上哪里去呢?他心里有万分的歉意,他对不起她。他不能够给她封号,因为她是罪臣之女;他不能够娶她,因为她是他父皇的女人,不是他的;他甚至不能够刻意地去靠近她,因为他父皇曾有意无意地暗示过自己要远离她。
怎么办?怎么办?李隆基来回地踱步,重重地叹息着。
“殿下,请用茶”粗使宫女小沫跪在地上说。
李隆基接过来“你们小姐平时都喝什么茶?”
“回殿下,我们小姐只喝刚打上来的井水”
“井水?刚打上来的?”
“回殿下,是的,我们小姐只喝刚打上来的井水”宫女有点好奇李隆基怎么那么惊讶。
他很心疼紫,她或许不要受一点他的恩惠,所以她不要他送过来的绝好的皇家茶叶,她宁愿喝冷井水,那么,她一直穿的那么朴素都是因为她不想接受他的恩惠吗?他突然又有点恨起紫来,因为她不懂他。
“去,倒一杯冷井水来”
“是,殿下!”小沫站起身去了,心下奇怪,这殿下究竟怎么了,非要学紫小姐那样喝凉水,不生病才怪呢,现在都冬天了。
李隆基握着杯子,走往紫缘宫后面的小树林里,树林边上的秋千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少了她的身影,一切便都是寂然,小树林的小径上铺满了干枯的落叶,踩在脚下,发出奇怪的而让人心里起毛的碎裂声。
紫喜欢冷井水?李隆基默默地喝了一口井水,好冷啊!冰凉的液体顺如他的胃里,一个激灵,不禁抖了一抖。
一抹笑容浮上他的嘴角,他在喝着她喜欢喝的冷井水,或许,这在某一个方面而言,是走近她吧。
一抬头,却迎合父皇的眼睛,深邃,意味深长。
“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李隆基故作镇定地说。
“嗯,找到了朕的紫儿没有?”唐睿宗威严地说。
“回父皇,还没有找到”
“那,赶快去找吧,朕正等着你们的消息呢!
“回父皇,儿臣现在就去“李隆基急急地去了,对上父皇那双深邃的眼睛,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一些什么。
江南是一个让北方人及其憧憬的地方,几乎每一个文人都向往着江南,他们的笔下从来都离不开江南,江南就像一个清晨的梦,氤氲着雾气,迷离而美丽。
“无忧,走快一点吧”
小路上转出两位公子,前者有点不耐烦,俊眉微蹙,后者则一脸轻松,若无其事地欣赏着江南的山山水水,星目里尽是笑意。
“崖,走太快了,会错过无数风景,你不知道吗?孔子曾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所以啊,人要及时行乐的”
云崖干脆停下来,转身直直地看着无忧“我警告你,要么你跟我去找夜长老,要么你自己回去”
“你这人怎么那么无趣?”无忧气匆匆地反驳道,别过头,干脆不说话了。
终于使得这把乌鸦嘴住口了,云崖轻轻地呼一口气。
父亲叫他到江南去找一个叫做夜长老的人,他会卖古董给自己,当然,沿途他自己也可以去收购一些古董,来到江南第三天了,他收到三件宝贝,一件是一把伞,把伞卖给他的人告诉他,这是一把很古老的伞,他笑问道:“那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候的呢?”
后者摇摇头“不知道,我的父亲告诉我,这是一把很古老的伞,我的父亲的父亲告诉他,这是一把很古老的伞”
云崖本来不想要这一把伞的,但是一旁的无忧却抢过来,急急地打开他它,仿佛要看看这一把伞有什么稀奇古怪似的。
除却伞上面画了几朵墨色的兰花以外,这一把伞似乎没有什么奇怪。
“你真的打算卖给我们吗?”
“是的,我的父亲说,这一把伞原不属于我们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在我们家了,我要搬走了,不想把这一把伞带走,所以把它卖给你了”那个人如是说。
于是,他就把那一把伞买了下来了,他想,或许这一把伞有用。
“无忧,你说,我们能够找到夜长老吗?”云崖问。
“不知道,或许可以吧,我曾听家父说,夜长老隐居在江南,他原是京城的一个古董商,不过,我听说,夜长老会巫术”
“巫术?”云崖反问。
“对,巫术,一种奇怪的东西,我说不清楚,但是我很喜欢,很好奇”无忧的眼睛亮亮的“很多人说世界上没有这一种东西,但是我相信有。我甚至相信这世界有除活人以外的人存在”
“除活人以外?你说的是死人吗?“乌鸦瞪着他问。
无忧吐了吐舌头,他不想再说什么,他知道,云崖不会相信这一个。
“其实我不知道巫术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不过我想,应该会是一种很神的东西吧“云崖应道。
无忧想错了,他怎么可能会讨厌巫术呢,有时候,当他抚摸着古董的时候,他会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不知道它们在诉说着一个关于什么的故事,一很想弄懂那个故事,只是,他不能够。
“我的家乡有一个女子,她的丈夫想去外地经商,她不放心,于是她就给她丈夫施了巫术,她丈夫一靠近女色便会发觉自己的肚子增大一点,但是他把持不住自己,结果他的肚子就一直胀大着,直到有一天她把他解救过来,那男子一张口,却吐出一条鱼”不知道为何,云崖突然想起了那个故事。
“我知道了,在我们中原,这叫做“巫蛊”,让人死得很离奇的一种方式。
“或许,那个女子太爱她的丈夫了”无忧低低地说。
“或许吧”云崖回应道。
快要下雨了,黑云压城,风凌乱地吹过来,他们快步地走往江边。
艄公向岸边摇着船橹,他准备回家了,天那么黑,他的妻子等着他回家呢。
“艄公,请渡我们过去吧”云崖说。
艄公望了望天空,犹豫了一下。
“我们会给你双倍的价钱”无忧连忙说。
云崖紧紧地盯着艄公,他很害怕从他嘴里吐出一个“不”字。
“好吧,我渡你们过去”艄公终于点了点头。
他们欣喜地上船去了,若是今晚还没有到达夜长老那里,那么,他们有可能找不到他。
船到江心的时候,云崖忽然想起了紫,他想,紫应该生活在这里才是最好的,江南的氤氲水汽,一定更适合她。
唐睿宗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思,他想起了他曾最爱的刘氏,那时,他曾对她说,他会保护她,直至到死,但是,她被他的母后勒令自杀了,他很伤心,他恨自己竟然无力保护自己的心爱之人,再后来,他爱上了窦氏,也就是李隆基的母亲,同样的,她也被武则天勒令自杀。
自此以后,唐睿宗再也不敢对一个女人太过在乎,因为,他无法给她们承诺,他甚至无法保护她们。
“朕的紫儿……”唐睿宗抚着胸口,在那儿,他的心一直在疼,多久了,整整五天了,他的紫儿,或许,已经死了。
“死?“唐睿宗大力地摇摇头,不可能,紫怎么会死呢?一定是跟他开玩笑藏起来了。
“皇上,这是臣妾做的桂花糕,皇上您尝尝吧?皇上?”柳妃姗姗地走进来,一脸娇媚道。
唐睿宗示意她把东西放在桌上。
“皇上还在为那个罪臣之女韦紫担心吗?哎呀呀,皇上您要注意身体啊!不要挂念太多,那个罪臣之女肯定没有事的,皇上您保重身体,整个天下都需要您呢!”娇滴滴的声音出自娇媚无比的柳妃口中,应该没有什么不妥的了,至少在不了解她的人听来。
“哎呀呀,当然,臣妾也需要您!”柳妃顺势坐到唐睿宗的身边,抬起粉拳,轻轻地在他身上捶打起来。
唐睿宗轻轻地一笑,对于柳妃,他不讨厌,因为后宫数千人,能够敢对他撒娇的,数不上几个,男人都喜欢女人对自己撒娇的,而柳妃这一套撒娇功夫可谓炉火纯青,几近接近天然了。
“柳妃,朕这几天太忙,忽略了你了,来,让朕好好看看,你有没有胖一点“唐睿宗把柳妃抱在膝盖上。
“皇上,臣妾想死你了”柳妃顺势倒在他的怀里。
温香软玉满怀,只是,他感觉他的心里依旧很空,他在想着她,韦紫,那个被柳妃口口声声地称作“罪臣之女”的女子,韦紫真的仅仅是罪臣之女吗?他不禁问自己。
柳妃把头埋在唐睿宗的怀里,她在细细地享受着这种感觉,她喜欢这种感觉,对,就是这一种胜利的感觉,她一一击败那些妄图靠近唐睿宗的女人,骄傲地享受这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喜悦。
“皇上,不要再想那个罪臣之女了,臣妾不要你再想她嘛!”
唐睿宗推开柳妃,他讨厌听到这个称谓,她怎么可以这样称呼他的紫儿。
“皇上!”柳妃又把身体贴到唐睿宗的身上。
唐睿宗再度推开,生气地走了出去。
刚转过回廊,却与一名神色匆匆的宫女撞了个满怀。
宫女抖抖索索地跪下“皇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冒犯了皇上,求皇上不要怪罪奴婢,皇上!”
李隆基对着边上站着的德福哼了一声。
德福立刻走到这个宫女的旁边,准备教训一下她。
“皇上饶命啊!皇上!婢女是帮紫儿姑娘送信的!”小鱼大惊失色“皇上饶命!”
唐睿宗的手停在半空中,她说什么?紫儿?“大胆!快告诉朕,朕的紫儿在哪里?”唐睿宗心内一阵狂喜,他就知道,他的紫儿不会消失”
“回皇上!紫小姐被柳妃娘娘关在柳宫里!奴婢,奴婢……柳妃娘娘不准奴婢出来!所以,所以,奴婢出不来!皇上饶命啊!婢女今天告诉你这一件事,柳妃娘娘肯定会把婢女的全家杀掉!”小鱼泪流满面地说。
唐睿宗听着,心却飞到紫那里了。
“德福,立刻派人去柳宫!然后,给这个丫头安排这一个去处!
“是!皇上!”德福兴冲冲地去了。
唐睿宗沉吟了一会,莫非,自己爱上了这个紫儿?
“兰烟,你没有事吧?”紫无法挣脱手中的绳子。
“紫小姐,我没有事,没有事”兰烟迷迷糊糊地应着,她开始发烧了,相对于紫,她的身体羸弱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