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窝囊废!”
翠红瞪了小六子一眼,大步走到木箱子前,弯腰打开,愣住……
怎么回事,她为何这副模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箱子里一定有什么宝贝,不行,我得看看——青青看着翠红痴傻的神情,连忙施展“隔物观”,目光穿透挡住视线的箱子盖聚焦在里面的东西上……
白花花黄灿灿的一堆物件,白的多黄的少,并不好看,也不好玩,却不知为何如此吸引翠红,不,不光是她,周边能看见那些东西的人,也都探着脑袋、伸着脖子,恨不得钻到箱子里面去……
这些人是怎么了?
青青一头雾水……
水中修炼千余年,不知金银就是钱,鸟为食亡人为财,神仙都得闭上眼!
眼睛眨了眨,又抬手使劲揉了揉,翠红这才如梦方醒,伸手扒拉着箱子里的金元宝,寻找两个有牙印的……
“找到了!”
翠红惊喜的拿起两个金元宝,疾步走到小六子跟前塞到他手里,极力嘱咐:“快!快好好看看,是不是它们,认准了就说!赶紧给大人一个交代呀!听话!”
话,说到这份上,傻瓜都看得出这俩人儿关系绝对不一般!
般般人家王县令就不这么想,见小六子的所作所为都不如一个女孩果敢,气愤难耐,猛地一拍惊堂木:“翠红,你且退下!他若还是故意隐瞒,本官也就不再客气了,朝廷正有令旨,征召宦官入宫那,我看他就挺合适嘛,胆子小惹不出祸端,嘴伶俐能讨主子喜欢……”
翠红走回筱蝶身边站好,拉起她的手低声问:“姐姐,啥是宦官啊?”
筱蝶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宦官就是太监!”
“啊?”
翠红就是一声惊呼。
呼声还未落地,就见小六子扑通跪倒,连声承认:“就是这俩!这俩就是!”
“是张金海给你看过的那两锭金子?”王天宝认真看着他,严肃的说,“你可仔细看好了,这可是物证,不得有半点马虎!”
“放心吧大人,小的就是闭上眼也认得它们!因为我的牙印就在上面呢!大人,您要是不信,我再咬给你看看……”
小六子说着,就要重新再咬……
“咬什么呀,住嘴!”翠红连忙制止道,“那是从马桶里弄出来的!”
“啊!啊?”小六子连忙停手,随即把元宝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不臭啊!”
“你傻啊!”翠红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人家不清洗干净,能往箱子里放么?”
“也是哈?大人,您要不要……?”
小六子举着金子,就往法案前走……
“不用了!”王天宝连连摆手,心说要不要什么,是要看看呢还是要闻闻,赶紧一指张金海,“给他!”
“是!”
小六子答应着,把俩金元宝递给了张金海。
“可是你那日所用的金锭?”王天宝问他。
他看了看,肯定的回答:“就是这两个!”
“好!这回你还有何话说?”王天宝瞪着老鸨子,喝问。
老鸨子嘴角一撇,淡然道:“金子,是我的!怎么了?这是我收的客人的钱!难到我在收钱时还要查清楚人家的金银是哪儿来的,干不干净不成?”
“厉害!”王天宝看着她,由衷赞叹,“像你这种人,干老鸨委屈了!你应该改行干讼师啊,无理可以辩三分、证据确凿不伏法、人命关天昧良心,你是样样都比他们强啊!”
“大老爷,小妇人说的可都是实话啊……”
“实话?哈哈……”王天宝不由被她气乐了,看都懒得看她,双眼瞅着惊堂木,沉声说,“人证、物证,一应俱全,你还想抵赖不成?”
“就算他们所说是真的!那么敢问大人,我如此做目的呢!”老鸨子看着王天宝,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我不会是闲的没事干,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吧?你要知道,自春风楼出了那么一件肮脏之事,很多客人都不登门了!我……我亏大发了,我!”
“我现在要是对你动刑,都怕脏了刑具!”王天宝长长的叹了口气,剑眉一挑,直视着她,“你的动机,本官说出来都替你脸红!”
“脸红不要紧,只要套路深!”老鸨子洋洋自得的瞄着他,“你说吧!”
王天宝突然有种想骂娘的冲动,心说就没见过这种能把不要脸当作光荣的人,一时哭笑不得、百感交集,破口而出:“你很肥!但还是赶不上你的脸皮!”
老鸨子一时没明白过来,眨着三角眼想了又想,才无所谓的一笑:“干我们这行的,靠的就是脸皮厚!多谢大人夸奖哈,多谢!”
王天宝这回算是真正领教到了泼妇的厉害,知道跟她讲理就是自讨没趣,倒不如来个竹筒倒豆子——干净利索,就把惊堂木一拍,沉声道:“你可听好了!你勾结张金海布下此局,诬陷筱蝶偷金是假,不准筱蝶姑娘赎身是真……”
筱蝶闻听,不由大惊失色,身子一歪险些跌倒……
“筱蝶是春风楼的头牌,也就是你的摇钱树!她一旦攒够赎身之资,定会离去,如此一来,谁还给你生钱啊?”王天宝看向筱蝶,“本官若所料不错,筱蝶,你在那事发之前,一定是差不多攒够了赎身所用的银两了吧?”
筱蝶连连点头,急急说道:“正是!从十四岁开始,我辛辛苦苦积攒了这些年,终于要脱离苦海了,没曾想……”
“这是自然!因为那是人家算计好了的!”王天宝骤然提高了声音,目光如炬,环视众人,“事后,你得赔张金海十两黄金,我想你所赞的那些散碎银子,是远远不够的!你只有跟你所谓的妈妈去借,这下,你还赎得了身,走得了么?”
“妈妈,你……你怎能如此对我?”
筱蝶掩面而泣,难以自已。
“当然,这里面也有本官的责任,没能看透圈套、明辨是非,让那宵小之徒钻了空了!”王天宝遗憾的叹息道,“还望筱蝶姑娘多多谅解!”
“这怎么能责怪大人呢,就连我……我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样啊!”筱蝶哽咽着,哆哆嗦嗦的指点着老鸨子,“你……你不是人!”
“她……她事先可没跟我说这些啊!她只是让我把那两锭金子扔到马桶里,其他的事,她自会处理!我原以为她是看人家筱蝶赚钱多,眼红,就设计讹她的钱呢,哪曾想她这是在故意破坏人家的终身幸福啊!早知如此,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干那等……缺德事啊!”
张金海趴在地上,苦苦为自己的行为开脱着。
“脱了衣裳,也看不见你老小子的肉!”小六子冲他啐了口唾沫,“你还裹着羊皮呢!”
“小兔崽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张金海不解的看着小六子,“你给我说清楚喽!”
小六子嘿嘿一笑:“你啊,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狼也好,羊也罢,反正老鸨子此刻是不在张狂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垂首沉默,就像大堂上发生的事跟她毫无关系一样……
“陈师爷,把此案记录拿给他们看,若无出处,签字画押!”
王天宝吩咐一直在做笔录的陈晓之……
陈晓之照办,几个人也都在自己的供词、证言之上签了字画了押,唯独那老鸨就是不肯……
“肯与不肯,已由不得你!”王天宝看着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劝说,“你若照办,本官念你只是年老贪财,也并未做出太过之事,自当从轻发落!你要是一意孤行,以为有谁能为你开脱罪责,把此事不了了之,那就休怪律法无情、本官无礼……”
“不就是打嘛!来吧!少跟老娘废话!”老鸨子竟自己趴好,等着挨打,“但,我可有言在先,今日哪个打了老娘,明天定当加倍奉还!来吧!打!”
“打就打!来啊,给我狠狠的打!”
王天宝怒吼。
却没人上前执行……
衙役们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眼中流动着绿油油的惧色,纷纷垂首呆立……
立马就有人举起了板子……
恰是那两个被春风楼的打手打过的捕快!
俩人也不多言,奋力挥动大板,狠狠拍向老鸨子的丰臀……
啪……啪……啪……
板子与皮肉交接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老鸨子竟哼都不哼一声,咬紧牙关死挺,直到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也不求饶!
“且慢!”
陈晓之突然制止了行刑,看着即将昏厥的老鸨子,对王天宝说:“大人,我有几句话要跟她讲!”
“讲!”王天宝答应,“讲完,接着打!”
陈晓之走近老鸨子,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模样,叹息着弯下腰,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你我虽无交情,却有乡谊,我劝你还是认了吧!”
“不……不可能!”老鸨子张合着已然咬破了的嘴唇,发狠,“就凭他,一个小小的知县……”
“县令官小,不假,但他老子官大啊!”
“能有多大?比……比得上刺史……大?”
“大!大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