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回过阳都后,我见到了他就像若无其事那般,我回了鬼头村不出意料的又一次大哭了一场,我以为我所有建立起来的堡垒已经能够去抵挡容翊的所有了,但是他的一个小小的背影就能把我心头的堡垒击破的溃不成军。
姜堰这会看见我躲回自己的房里大哭,心里头也再是清楚不过了。他告诉春花秋月先别来打扰我,让我冷静一会,因为他们没人知道容翊在我心里头是怎样的位置,只知道我付出的除了我的心还有我所有的精神。
那次后,我也想开了不少,大多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往事,不提也罢。
哭过之后我心情也好了不少,总是在逼迫自己不要去回想阳都的事情,虽然我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回去阳都,因为上官府已经不复存在,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但是那里终究有他,回去还得面对这一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想了想,最后我得出的结论只有逃避二字。
就待在鬼头村叭,江南也放在一边置之不理,父亲我也懒得寻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的麻痹自己,在这鬼头村里,和这质朴的乡亲们生活,感染他们身上不会被儿女情长打倒的精神。
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天姜堰的举动。
这一日我照常给村里的孩子们上课,给她们分享山下的趣事,春花秋月也很清楚最近我很少给她们再度提起那位阳都的故人,因为她们都知道那位故人便就是容翊。而我近来跟她们分享的是在阳都的好友以及与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那位故人我终于是没有再提起。
我正要给他们说起阳都市集的热闹时,姜堰来了门前示意我过去。
我跟学生们交代了几句后便就跟着姜堰去了不远处的桃花树下。
“嗯……”姜堰挠了挠头,然后不好意思的看了我几眼。
“怎么了吗?”我有点疑惑,因为姜堰不是这种会墨迹的人。
“兮儿,我我我……我想照顾你!”
“嗯?”我看着姜堰支支吾吾的说完一句我没听清楚的话,然后有了个大大的问号。
“你说什么?”
我没听清姜堰的话语,然后姜堰终于不在扭捏自己的身子,反而是很认真的看着我,然后呼了口气就像是要上战场那样。
“兮儿,我说,我说,我想照顾你!很久很久。”
我听完有点愣,第一次很认真的看着姜堰的眼睛,姜堰看我的眼神跟我看容翊的眼神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像到我又记起那段记忆。
那段在别人眼里我很卑微但我却无比沉沦其中的日子,容翊的脸突然从脑海里闪现,我从姜堰的眼睛那里移开了视线。
是什么时候呢?我到这里来一年多了怎么就没发现姜堰对我有这样的心思呢?
“兮儿,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的,你可以慢慢想。”
姜堰人长得不差,长年累月因为到处奔走,所以皮肤被晒得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不像容翊,皮肤白皙得连我都会嫉妒。
而且姜堰的眼神很纯真一眼就能看到底,任谁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而容翊的眼睛,我永远也看不透。
我突然回神,自己又想到容翊了…
“兮儿…”
我看着姜堰,很认真的看着他,我知道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太难受,可我对于姜堰也只是妹妹对哥哥的感觉,我不能心里装着容翊然后又答应姜堰,那样,对他不公平。
“兮儿,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那一日我打劫劫你的时候,你被我们弄晕了,我看到你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第一眼便就是心动了。”
好看?我好看吗?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人夸好看,但是在容翊那里,我得到的永远是姿色平平就不要学别人勾引男人。
“后来我知道错了,真的很害怕你离开,这样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可是你却跟我阿娘说你要留下来,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想这样美好的姑娘居然要留在鬼头山,但我又好开心。”
我看着姜堰,不发一语,只静静的听他说,多好啊,深情的表白,容翊就从来没有认真的听我讲过对他的喜欢。
“然后,然后你还认字,对春花秋月和村里的孩子都那么好,还那么好的教她们认字读书,还教我们怎么自力更生不能只靠老天爷。我当时就想,你明明比我还小,怎么懂得的就比我多那么多。后来我知道了,你是阳都城来的,是富贵人家里长大的,所以你那么的好。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兮儿我想让你知道,你愿意为了容翊让整个阳都城的人都知道你心悦他,我也愿意为了你尽我全力让所有人知道我心悦你,为了你做什么都可以!”
姜堰说着双手抓住了我的双肩,我微微退后保持了距离推开了他的手,姜堰看着我的举动眼神黯淡了下来低着头。
“姜堰,对不起。我……”
“兮儿……你不用说,我都知道,我没想过要跟你在一起,我只是想照顾你,我甚至知道你有多高贵,你是富甲一方贺家的孙女,又是容府细养的女眷,我都知道的…”
“姜堰!我是贺家的孙女没错,但我与容府关系甚微。我不能答应你,是因为我这里没有你!”我说着指了指心脏,“我只把你当我的朋友,我的兄长,却没有半点儿女情谊,姜堰,对不起,我放不下很多东西,人,事,都有。”
我不明白姜堰为什么会突然跟我表达爱意,但我想这样的我居然还能得到别人的喜欢我还是有多幸运。
但我心里就算知道我与容翊再回不到过去,却也放不下…对啊,我放不下容翊。
只因他把我在黑暗里救了出来,就只因为那道光让我再也没法把容翊从心里拿出来了,哪怕他做了那么多让我伤心的事情。
“兮儿,我没说要跟你在一起,只是希望能照顾你。”
姜堰沉默了好久,才跟我说了这么一句,我点点头,却没再说话。
姜堰看了我几眼,“兮儿,你不要不理我哦,我跟你说这些,只是因为最近看你总是会发呆心不在焉,我知道容翊,也多多少少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就是想跟你说,你不要自卑,不要害怕,你还有我,还有春花秋月,还有我阿娘,还有鬼头村的所有乡亲父老!所以你不要想不开,你要好好的。”
我听完姜堰那么认真的话语,笑了出来,感情他跟我说这些煽情的话是怕我想不开?
我轻轻的试探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我好得很。谢谢你,姜堰。”
知道了姜堰对我的心思后,我有点开始注重保持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是说不能做朋友,而是觉得如果我的某些举止让姜堰误会了的话可能会耽误了姜堰,像我不就是被容翊以前的有意无意的举止给耽误了这般久吗?
过了些时日,春花秋月说要带我去山顶散散心,说是山顶的油桐花都开了,很漂亮。
上了山顶我才知道,原来这里有这么一大片的油桐花,是我在这里生活了一年都不曾发现的。
春花说去年这个时候因为雨下的太多了,所以油桐花都被淋烂了,也就那一年我不能见到这样多的油桐花。
我看着那片油桐花闭上眼睛,轻轻的闻着花香,真好,这股安逸真好。
这花香能让我静下心来什么都不去想,除了我这辈子可能都抛不掉的容翊,因为我总能想到我送给他的一束束油桐花,那一份份被拒的心意。
想着如今容翊都已经成家立业了,而我,连阳都城,连贺府都没有勇气回去就有点想笑。
我躺了一会,油桐花是我非常喜爱的花,可它却勾起我太多的回忆,我跟春花秋月说算了,还是回去好一些。
她们真的太过暖心,太过照顾我的情绪,听见我这样说,便也不欣赏这般美景了,与我一道回了家。
而留在我身后的那一片片的油桐花,或许,我与他们的尘缘早该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