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满十三岁的那一年,上官婉年满十五,回来了。
上官婉是上官府的嫡长女,在我来阳都之前,越国与安国边境交战。以越国的兵力绝对能战过安国,可无奈当时碰巧遇到皇帝身体不适,缠绵病榻,且遇到南方水患。越国实在无力与安国交战,在两方敌对不分上下时,越国主动提出交好。
安国权衡再三,答应与越国交好,但有个前提是要越国的一位公主作为质子。因为众所周知,越国皇帝只得一个长公主,乃先皇后所出,越国皇帝的掌中宝,心尖肉。
如果能让女子继位,大概越国皇帝都能把皇位给了这个备受宠爱的公主。
皇帝不舍,正想拖着病体与安国再次交战。上官府进书,愿让爱女上官婉入安国为质,只要皇上愿意收上官婉为义女,便可让两国百姓免于战火之中。
皇帝欣然答应,收上官婉为义女,赐封号安阳公主。谁人不知这上官婉也是上官琼的掌上明珠,上官琼对上官婉的疼爱不输皇帝对公主的疼爱。一时间,人人歌颂上官府尹大人的仁爱和顾全大局,上官婉去安国为质时不过九岁。
但她的容貌在九岁却闻名阳都,有这么一句话便是为了上官婉所写,便是只为了形容她的貌美,“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上官婉在离城时,阳都百姓均以观望礼目送她的离开,还有人为她祈祷,愿她在及笄日平安归来,上官婉这一走就是六年,是我来阳都城的那六年。
当我知道这位安阳公主的事迹后着实被她感动,一个女孩子最好玩最爱闹腾的岁月都放在敌国了,还得每日担忧自己是否能平安无事。
我吃着张妈妈递给我的蜜饯,一边轻轻拍桌子示意苏以安继续说下去。
“据我所知,她明日便会抵达阳都城了。”苏以安伸手拿了颗蜜饯往自己嘴里放。
我吞完,“这般奇女子,我定要好好去一睹她的英姿。”
“我倒希望你永远不要跟她打交道。”
我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呀?我觉得我能跟她玩得来。”
“那你可知道,为何啊翊心里明明有你,却不能与你走的过分近吗?”苏以安继续道,我听完笑了笑,脸红了红。
“你又怎知啊翊心里有我…”
“你抓错重点了叭。”苏以安拿扇子轻轻打了打我的头。
容翊自陪我过了十岁生日后他便搬回了容府,他的陪读只用了半年便让太子信服,应允他回府邸居住,不过他还是要入宫给太子做伴读,不过就算是那样,我还是能日日见到容翊,便开心满足了许多。
“我哪有抓错重点。”我向苏以安翻了翻白眼。
“总之,这位安阳公主回来后,你离她远点,最好的是别让她知道你的存在。”
我还是不懂,苏以安把事情说的有些过分严重,但若我知道她与容翊的往事,我绝不会这般认为。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安阳公主会吃人呢,你在给人家抹黑苏以安。”
“她可还真的是会吃人。”苏以安小声嘀咕了一句,见我瞧着他,他才转口道,“她跟啊翊可是一起长大的,这样你还想接近她吗?”
我吃蜜饯的行动顿了顿,咬了两口然后吞下去,“她跟啊翊…”
“以安。”我正想问她跟啊翊有什么呢,容翊便就走了进来,“安阳公主回城的事宜,太子交给你了。”
苏以安作为礼部尚书的独子,是该熟悉城中的事务了,苏以安收起扇子,点点头,凑到容翊耳朵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就离开了。
“好奇我跟安阳公主的往事?”容翊坐下来,我看着他给自己倒了茶,然后我点点头。
“想知道?”容翊轻轻吹着冒热气的茶水,看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我再点点头。
“苏以安说你跟她有往事……所以我……”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容翊除了我居然还有一个小青梅,还是这般顾全大局深受百姓爱戴的青梅。
容翊喝了茶轻轻放下茶杯,“我母亲与她母亲是闺中好友,我母亲走得早。年幼时多得上官夫人的照顾,上官夫人时常叫我过去府上,便也就认得了安阳公主。”
容翊说着顿了一下,突然认真看了我一眼,我眨了眨眼睛,想着让他继续说下去。
“在我七岁那年,上官夫人离世了,那会儿安阳公主五岁。上官夫人像我的母亲一样,一直在让我感受到拥有母亲的感觉。安阳公主就像我的妹妹……”容翊好似若有所思,我看不清容翊眼里闪烁的东西,也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我这么一听,容翊一直拒绝我,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位安阳公主呢,他心里的人应该是这个美好的不可方物的公主叭。
“后来,安阳公主入安国为质,便就没有联系了。”容翊再一次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安阳公主入安国时九岁,可上官夫人离世时她五岁,那期间的四年呢,容翊可全都跳过了呀。
虽然当时他们年幼,应该是不懂得男女之情的,可我也是在七岁看上的容翊呀,这又该如何算呢。
“明日,你所想去看热闹,在茶楼远远看一眼便好。我需要随太子一起去迎接安阳公主,届时定顾不上你,别跟安阳公主靠的太近。”容翊看着我,莫名的说了这些话,我瞧着他认真的神情,点了点头。
容翊见我点头,好似嘴角轻笑,然后他起了身,离开。
我对这个安阳公主越发好奇,严格意义上来讲,她可是我的情敌。
次日街上果然热闹,一个个的跟过年一般,大街小巷都挂着红灯笼,都打开了家门迎接这位为越国造福的安阳公主。
我在马车内路过街道的时候,听得的都是百姓们对这位安阳公主的舍己为国一举称赞,也说她终于回来了,都很是感谢她以一人之力避免了两国的战争,免了好多人的战争之苦。
不像他们平日里讨论我的那般,嗤之以鼻,一个只会追着容大公子跑的不害臊姑娘。
这位安阳公主着实让我有些羡慕。
到达城楼上的时候,等了一会,远远的便看到了安阳公主的布撵,除了安国的护卫护送外,还有的便是皇帝派去迎接的队伍,一行人浩浩荡荡,好不气派。
城门外,是太子带着容翊和苏以安骑着马在等待那行人的到来,太子亲自迎接可以看出这位安阳公主的回家多受皇帝重视。
我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容翊看了好一会,直到他抬头跟我对视一眼我这才移开视线。
容殇在我身侧,我用了我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你说这位安阳公主长的如何?”
“不是说她儿时有阳都第一美人之称?”
容殇盯着越来越近的布撵,回道。
我心里有些许的不安,虽然旁人都说我长得不差,特别是张妈妈,老是说她家姑娘天下第一美,但是我在容翊那里可一直被他说丑的,容翊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青梅回来了,便不要我了?虽然他并没有要过我。
我盯着容翊的头顶又看了好一会。
“辛苦妹妹了。”布撵来到城门下,太子见着布撵停下,下马对着布撵里面的人说道。
其余将士见着太子也纷纷下马行礼,里头的人闻言有了动静,掀开帘子的那一刻我屏住了些许呼吸,一只芊芊玉手掀开帘子。
一个身穿红色广袖流仙裙的蒙着面纱的女子探了身子出来,一个丫鬟上前搭住她的手扶她下车,她下车后轻身一礼,一举一动之间,高贵气质尽显。
只得那一双眸便能勾人心魄。
就连我一个姑娘看她那双眼睛都能入迷,那一句诗果然形容的只字不差。
她穿的还是安国的服饰,我期待着她开口,果然。
“不苦的,能为越国尽力,是婉儿的福气。倒是太子哥哥这般早便来迎接婉儿,别累着了才是。”
容翊他们早已下马,都轻身行礼。
安阳公主说完话,眼神看向容翊,虽只是一瞬,却被我捕捉得一清二楚。
“父皇命我等给妹妹你接风洗尘,妹妹远途奔波,一会回去歇息,晚些的晚宴好好尝尝家里的菜。”
“那便先行谢过太子哥哥了。”
一会的时间,这位安阳公主可看了不少眼容翊,果然他们之间是有些事情的。
太子上马,示意进城,只那位安阳公主被扶着回布撵时却突然抬头看了城墙上的我,对视来的措不及防。
我说不清她看我眼神的含义,但她好像是有笑意的,我一时也忘了躲闪,只看见她看着我点了点头,这也许是打招呼了叭。我鬼使神差的抬手晃了晃算是回应,“有敌意。”
容殇在一旁突然来了三个字,我吓得一激灵,回过神来时,太子一行人早已离开。
回到容府,我依旧念念不忘那一双眼睛,如一波秋水,一个漩涡,连我一个姑娘家都看得这般入迷,那容翊岂不是……
而且她深得百姓爱戴,无论从哪一方面出发,这位安阳公主都能甩我百来条街,一向自信的我,突然跟焉了的茄子般,一个下午都没精打采的。
容翊提着食盒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我身侧,直到闻到菜香我这才发现桌面上摆了好几个菜。
“一品阁的?”我凑近闻了闻,再看菜色,是我最爱的一品阁佳肴。
容翊递了筷子过来,“听张妈妈说你一天不曾进食了。”
我接过筷子,容翊放了个碗在我跟前,“你不用陪安阳公主吗?”
我好奇这个时候容翊怎么会在府里,按道理来说这时他该在皇宫陪安阳公主用晚宴才是。
“嗯,一会还要入宫,不过这会他们忙着照顾安阳公主,无人会注意到我。”
我吃了块肉,嘴角不自觉的溢出笑容,“所以,你是特意回来陪我用晚膳的?”
“爹爹说,怕你无人照顾,叫我回来看看。”容翊给自己夹了菜,然后看向我不相信的眼神,坚定到一定要让我相信他是受容伯伯所托。
我咬了咬筷子点点头,原来是受容伯伯所托。
容殇过来敲了敲门,容翊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进来,容殇很是拘谨的坐下看着容翊,看样子,容殇是他叫来的。
他给容殇递了碗筷,“我一会有事,你陪着她,今晚就别出门了,吃饱后让张妈妈伺候你沐浴睡觉叭。”
今天的容翊有些许反常,居然这般关心我的夜生活了。
“明日是安阳公主的及笄礼,”容翊顿了顿,“她点名要你出席,杨唯兮,我要你答应我,站在阁楼上,瞧几眼就好,不要跟安阳公主有过多的交集好吗?”
第一次,容翊第一次用这样有些许轻微的语气跟我讲话,这位安阳公主到底有多可怕,好像容翊有些许害怕她?
我轻轻点头,看着我答应他,他好像舒了一口气一般,“我会让容殇陪着你,明日不要离开容殇半步。”
容翊说完看了一眼容殇,就好像在交代什么很恐怖的事情一般,这位安阳公主到底有什么秘密?
容翊说完吃了两口便入宫了,晚上我躺在床上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像他们都不愿意我跟这位安阳公主走得近,特别是容翊,今天跟我说的话比以往都多得多,我突然真的很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突然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