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认识下,我姓闾丘,单名一个良字,善良的良。”
随着赵思民说出这句话,打心底认定自己在异界的身份后,脑海中的记忆也不再泾渭分明,似乎有什么东西倏地一下消失不见,让他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如释重负。
“闾丘良,这名字好记。”
这时已经自认为是闾丘良的赵思民发现自己的肋骨复位后,除了头,其他的部位竟然不能动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此时有些庆幸,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个叫做苗小花的女子认定自己是高手,但最起码自己有了一定的威慑力和较高的价值,有了谈判的砝码,不会轻易地受这女子摆布。
闾丘良决定先发制人,掌握话语权。
“还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即使现在受制于人,但最起码从目前来看,这两位虽然手段神秘,但从说话的态度来看,应该不会对自己有太大的威胁。
而且在记忆里,虽然大多数人对苗家蛊术谈之色变,但每年去往南疆的人依旧趋之若鹜,人们只是害怕未知的事物,但并不能说明苗家之人都是坏人、恶人。
而且,虽然这两天自己看不见,但也听到了很多,知道自己虽然已经沦为蛊仆,但这二女下蛊的目的是为救自己,就已然不错了。
“你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闾丘良其实对自己现在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在意的,大不了从零开始。但就怕这两人见财起意,所以不得不留个心眼,经量少说话,简练答道:
“家仇。”
“那你的仇家解决掉了吗?”
闾丘良沉默了一会,大概猜到了什么,权衡了一番,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没有。”
“哦~这样啊,那等你伤好了就走吧。”
苗小花看着重新低下头不说话的少年,一转身,就要去找一直躲在门边暗中观察的妹妹。
可是还没等她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了少年略显疲惫的声音。
“那我身体里的蛊虫怎么办?”
少女只是稍微停顿,便接着往外走,边走边说道:
“你是高手,我相信你可以解决它的。芽儿,东西收拾好了没?”
“姐姐,真的不要这..”
还没等她说完,姐姐就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回头看了眼闾丘良。苗芽儿心领神会,立马跑去屋内收拾行李去了,空旷的屋内只留有闾丘良一人靠着墙边。
沉默不语的闾丘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改口,告诉他们,自己并不是什么高手。但这样的话,自己的价值反而会更低,而且他的“仇家”也还是存在的,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闾丘良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有江湖恩怨在身,万一哪天闾丘如新知道自己还活着,上门寻仇斩草除根,牵连姐妹两人怎么办?
是啊,苗家蛊术虽然威震四海,但这姐妹两个毕竟是弱女子,又怎能敌得过闾丘家的庞大势力呢?
显然,是他闾丘良中套了。
对苗小花来说,高不高手的她根本不在怕的,来多少,收多少,苗家正愁没“高手”试蛊。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知道这个少年为何可以绕过主蛊,自由屏蔽自己的情绪和感知。
从关于“高手”的问话开始,就是在给他下圈套,不管他是不是高手,最后都要落在受伤的原因上,那些刀伤、剑伤,她又不是没见识过。
最后,肯定要引出一两个强敌,她们再表现出弱势,麻痹他的认知,放松他的警惕,博得他的同情,套取她苗小花真正想要的情报。就算他不说,也要带回寨子,让阿妈来撬开他的嘴。
这招欲擒故纵,可真是打了闾丘良一个措不及防。
主要还是女子的身份太有欺骗性,闾丘良先入为主,还是秉承着地球的那一套大男子主义。
他也不想想,人家苗小花可是玩蛊的,真以为苗家女人是吃素的?
不过这也不能怪闾丘良考虑不周,他毕竟是穿越者的身份,此前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赵思民。
出生在一个和谐安稳的社会,是他的幸运。
从象牙塔出来的他,也没来得及真正见识过社会的阴暗和人心的险恶,只读过几本关于人性与心理的书,看过几档法制科普栏目。
就算不提赵思民的灵魂,单论闾丘良的记忆,也是从小在温室里长大,还没来得及见识江湖的刀光剑影,就先去见了阎王爷。
二人何其幸运,又是何等不幸。
............
前几日的暴雨,冲下不少尸体,全是残缺不全的。
以前每年都会打捞上完整的几具尸体,看来今年的运气格外的差。
姐妹二人很希望再沿着河岸往上走,但是阿妈不让,说什么水火无情,不要贪功。
皇天不负有心人,姐妹二人终于在三天前看到了一个抱着木头的少年,废了好大的劲,才打捞上来,一探脉搏,竟然还有口气护住心脉,僵而不死。
姐妹二人大喜过望,人之于蛊,不仅仅是死人有用处,活人的用处要更大,虽然只有一口气,但总归还是活着的。
但是苗家法度森严,只有很少的情况才能将蛊用于人,不论生死。像这种从河中捞起的无名尸体,就是其中的一种情况。
苗小花对这少年只有一个印象,好看。所以第一个想法就是把他变成自己的,也就自然想到了鬼仆蛊。
鬼仆蛊,在万蛊册中记载,本是用于活人的驭人之术,生命力越强,成功率越高,只是中蛊之人不能见阳光。
现在没落成了真正的鬼仆蛊,多用于死人,效果自不如活人之躯。
用活人,既可以自主行动,还可以不用主人*心,只要耐心调教,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甚至拥有自己的千军万马。
用死人,什么都得主人命令,反应也慢,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都快与驱尸赶尸之术比肩,而且鬼仆蛊培育更为艰难。但好处是相比驱尸赶尸之术,中蛊之躯保存更久,不易腐烂,栩栩如生。
其中妙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鬼仆蛊,不仅仅是“鬼”之一字,不可见青天白日光,最重要的就在于“仆”,仆人的一切,主人都要掌握,如果连仆人想什么都不得而知,那就无法完美的让仆人忠心。
如果只是生理上的折磨,通过反复折磨,中间夹杂一点恩惠,不断调教,倒是可以让仆人忠心。但这是个长期过程,她们姐妹二人马上就要回寨子了,可没有这么多光阴消耗。
如果掌握了仆人的情绪和感知变化,则可以大福缩短调教仆人的时间,短则一天,最长不超过三天,大大降低调教难度。
一开始,鬼仆蛊从口鼻而入,在中蛊之人体内快速繁殖,经血脉到达全身各处,接管五脏六腑与骨骼经络,最后再进中蛊之人头部。
这等疼痛非常人能忍,所以挑选的对象要么生命力旺盛,才不会被这种钻心蚀骨之痛折磨死,要么本身就是死人,但效果会大打折扣,但最起码很忠心,免去了调教。
“姐姐,真的要用这个蛊吗?”
“为啥不用,反正他本来就是将死之人,要是撑过去,也算是救了他。”
“那要是撑不过去呢?”
“撑不过去,就算了呗,我要他这个人就够了,你看,除了眼睛这的一道疤,整个人可比苗蝶的那个好看多了。”
随着鬼仆蛊入体,闾丘良护着心脉的那口气好像随时要消散,这种情况也在姐妹二人的预料之中,苗小花让妹妹看着点,自己屋外洗洗满是血迹的手。
苗芽儿安静的看着成为蛊器的少年,这是她第一次看活人入蛊,心里难免为面前的少年感到一丝惋惜和同情,如果姐姐全力救治,他应该还是可以活下来的。
但可惜,没有如果,这少年就算没有遇到他们也总归是要死的,姐姐也没必要全力救治一个不认识的人。
窗外大风和着雨声,荡涤着人世的喧嚣,不知又有多少亡魂死于这次大雨,果然阿妈说的对,水火无情啊。
想到这里,苗芽儿心里好受许多,做了个深呼吸,重新看向少年带着一丝红润的脸。
咦,怎么脸上还有了血色?
少女有点迷惑,她没学过鬼仆蛊的蛊术,这是正常的吗?
他的嘴巴好像动了一下,这也是正常的吗?
正当少女凑近了仔细查看的时候,闾丘良发出了一声痛呼。
“啊!”
苗芽儿被本该死了的闾丘良发出的叫声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她也确信,这肯定不正常了。
“姐姐,这个人竟然还活着。”
少女转过头大声呼喊自己的姐姐,等姐姐摸着少年的脉搏的时候,她又发现少年眼周的伤口竟然还流出了鲜血。
“哎呀,姐姐,他眼睛流血了。”
“你别吵,我正在看呢。”
..................
回到现在,姐妹二人正在屋外,小声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姐姐,真的不要这么好的蛊器吗?”
“要,为什么不要?”
“但他活了呀,我记得阿妈说过,鬼仆蛊不可用于活人。”
“他本就是必死之人,谁知道他这样都不死。放心,阿妈最疼我俩了。”
“哼,你又要用我做挡箭牌。”
“好了好了,我再教你一个蛊,见了阿妈,你就帮帮我嘛,好妹妹。”
“拉钩。”
“真是的,我会骗你吗?”
“快拉钩!”
“......”
屋外的苗小花已经后顾无忧,屋内的闾丘良还在为苗家双女的“义举”感恩戴德,想着如何弥补,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完美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