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过后,我和李菲还有老板一起去了他们家。夜晚的街道上闪烁着点点的五彩缤纷的灯火,但铺着灰红色地砖的人行道上却有些冷清。香樟树的树叶在白色的灯光里摇曳,来往的信任缩紧了各自的外套,拉上拉链,翻出衣领,带上帽子。小区地下车库的入口仿佛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车库里昏黄色的灯光静静地亮着。电梯里,李菲抬起头,看着我,“张叔。”
“怎么了?”我们走出了电梯,边走边说。
“你想不想去爬山呀?”她问我。
“爬山?”我们走到门口,换着鞋。
“对啊。明天我想去爬卢屏山。”
“明天啊,明天,明天我可能没有空。”我们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
她把沙发上那个抱枕紧紧地抱在身上,背靠着沙发半躺下来,拿起茶几上一罐没有开封的可乐,“明天要干什么啊?”她拉开拉环,看着我。
“明天还要去看一下我哥。”
“你哥?”
“嗯,我哥。”
“你哥怎么啦。”她一边说一边坐了起来,又拿起一罐可乐递给我。
“他生病了,在医院呢。”
“哦。他生什么病啊。”
“没事儿,就骨折,没有愈合好。”
“骨折?”
“嗯。已经动了手术了,他现在很好。”
“为什么会骨折啊?”她喝了一口可乐,问我。
“呃……这个,就一些小意外。”
“小意外?小意外就能骨折啊?”她又喝了一口可乐,“什么小意外啊?”
“呃,就一些很常见的小意外啊,比如摔倒啊这种,嗯,就这之类的。”
“张叔你怎么不喝可乐啊?“她看了我手里的可乐罐,问我。
“哦。好。”
手中的可乐罐发出呲的响声,而李菲在沙发上又躺了下去。她在想着什么。她又看着我,说:“那张叔,后天可不可以啊?”
“后天?“我喝了口可乐,”后天我还要给你爸看店呢。“
“诶呀!“她说,”要不算了吧。都要关门的。“她嘟哝说。
“可是——”
“没事儿,我和我爸说一声。爸!”
“怎么了?老板端着茶从厨房里走出来,放到茶几上,”怎么了?“他看着李菲。
“爸,我后天想去爬卢屏山。”
“哦,可以啊,不过,爸可能没空,不能陪你去。”
“没事儿,我要张叔陪我去。”
“没有,老板,”我赶忙说,“我还得看店——”
“爸!”李菲朝她爸使着眼色。
“哦,”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没事儿,你陪她去吧。反正那个店,也赚不了几个钱,更何况还是周末。”
李菲转过头,满面笑容地看着我。
“张叔,你明天看完你哥回来,继续住我家。”她说。
卢川县人民医院外的大街上车流如织,马路对面围墙后的建筑工地满是挖掘机、渣土车、水泥罐和裸露在我的黄土。一个身穿黑色夹克的男人匆匆泡上医院门口的台阶,撞到了我,匆忙说了声“不好意思”,又匆忙跑了进去。天空不再如之前那般澄明,太阳躲在某多云后面。我转身走进了医院。
楼梯的地板踩上去清脆有声,走廊的玻璃窗外显得非常寂静。走廊另一头空无一人,只有一块“304室”的房牌伸到走廊里。木门上蓝白色的漆微微皲裂。我敲响了房门。
我推开门,张远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我。
“哥。”我打了声招呼,转过身关上了房门。
“你来啦?”他打量这我。
“一点吃的。”我把手中的手提袋放在床头柜上。
“哦,谢谢。”他说。
“没事儿。”我在他旁边的床上坐下。
“听说家里,最近出了点事?你没事吧?“
“没事。我这不好着吗。”我拍拍自己的胸脯。
“哦,那就好。妈最近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你放心。”
“嗯。”他点点头,“那,我大哥,现在怎么样?”他看着我。
“他呀,现在正在被警察调查。“
“他在被警察调查?之前不是听说,是你被调查么?”
“是。”我点点头,“但现在警方怀疑他又问题。你好好养病,到时候调查结果出来了,你就知道了。”
“嗯。”
“你的伤养得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没事,医生说我康复得很快,应该过不了半个月,就能够出院了。”
“哦,那就好。”
“嗯。到时候出院后,我想一个人开家饭馆,一边补贴家用,一边还你钱。”
我点了点头,微微笑着看着他。
“这世道,还是本分点好。”他想了想,说。
“嗯。哥,别想太多,先好好养伤。”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