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彤抱着孩子,一直将黄乾坤送到村边的槐树下,李东儿站在槐树下相候多时。赵彤见过李东儿,拉着黄乾坤到一旁耳言:“一个男人出门在外,总不能身上没有一文盘缠,我已在行囊中放了三十文钱。”
黄乾坤急道:“我在家里白吃白住,岂能再用你的积蓄。”
赵彤低声道:“相公是一个堂堂男子汉,不要拘泥于小节,东儿在这里,别让他看着笑话。”
黄乾坤心中感动,道:“彤儿,如果捉不到妖赚不到赏金,我、我决……”他原想说赚不到赏金决不回来。赵彤轻轻按住他的嘴唇,眼睛湿润,动情道:“赚不到赏金是其次,相公必须回来。”
李东儿道:“嫂子放心吧,我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什么妖魔鬼怪都伤害不了我们,我一定将大哥毫发无损地护送回来给嫂子。”
黄乾坤挺了挺胸膛,对赵彤道:“我答应你,无论是否捉到妖怪,一定安全回来。大丈夫言出必行,你放心吧!”
赵彤依依不舍,挥手作别,看着黄乾坤、李东儿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于山坡之后。
李东儿背着一个行囊,腰间还挎了一把佩刀。黄乾坤笑道:“你治妖的法器呢?”
李东儿反手拍了拍行囊,道:“桃木剑、灵符都在这呢,我还带了爷爷行走江湖时的防身佩刀,有了这三样东西,妖怪跑不了。”顿了一顿,道:“以往你每次外出,嫂子都没有好颜色,怎么这回变得依依不舍了?”
黄乾坤道:“以前的王二狗好赌,每次离家均输得精光,这回我们是去干正经事的,她当然高兴。你呢,什么时候找个娘子,好让你娘子惦记惦记。”
李东儿连连摆手道:“哎,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二人一路说笑,不知不觉间到了县城。县城位于汴河南侧,水陆交通方便,从长安往东经洛阳、汴州可到齐鲁,北上可到幽州,南下可达扬州,乃中原一个重要的交通枢杻。
黄乾坤在与李东儿的交谈中知悉,仙桃根村所处的是河南道治所汴州辖地,其时天下分为关内、河南、河东、河北、山南、陇右、淮南、江南、剑南、岭南等十道,其中河南道辖二十九州,共一百二十六县。
刘紫烟、刘煜父母早亡,在位于县城西面的偏僻小巷子内留下一座破旧小房子,姐弟俩相依为命。
刚进巷子,忽听得巷子深处一阵喧哗打斗的声音。隐约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李东儿面色一变,道:“是紫烟和刘煜,他们被围殴了!”与黄乾坤快步向声音响处冲去,转过一道弯角,只见一名衣着光鲜的恶少带着四个武师围着刘紫烟、刘煜拳打脚踢,四个武师武功不弱,拳脚凌厉,完全占据了上风。刘煜额头被打破,挡在姐姐身前半步不让。
一个武师绕过刘煜,伸手去拉扯刘紫烟。刘紫烟一个弹腿将他踢倒在地上,那恶少乘隙伸出右手五指,嘶的一声,将她的臂上袖子撕烂了一片,笑道:“撕烂你的衣服,看你还怎么装假小子!”
刘煜叫道:“敢欺负我姐姐,我跟你们拼命!”猛地冲上去抱住那恶少的腰部重重地摔在地上。四个武师急忙上前将刘煜打翻在地,血流披面。那恶少兀自不解气,从地上捡起一块木板,狠狠地朝刘煜的背部打了下去,“喀喇”声中,木板断为两截。四个武师目中无人,放肆地哈哈大笑。
远处两人像一阵风般冲了过来,其中一人伸脚踢在那恶少背后腰部,这一脚的力道不小,直将恶少踹翻了几个斛斗,随即坐在那恶少身上,从地上抓起一块青石板砖,叫道:“哪个不怕死的,上来啊!”
另一人拔出佩刀,横在四个武师和刘紫烟中间,问道:“紫烟,没事吧?”
刘紫烟喜道:“大哥、二哥,我没事,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将那恶少压倒在地上的正是黄乾坤。他见四个武师武功不弱,己方与对方厮杀占不了好处,恶少是武师的主人,擒贼先擒王,先将恶少控制了再说。
四个武师面面相觑,当中两人拔出刀剑,指着黄乾坤,喝道:“大胆,你知不知道这个是汴州刺史的公子,玄天部宗主何句望新收弟子周英瑜,你骑在他身上,不要命了么!”
黄乾坤吼道:“我管他是谁家的公子、师父是谁,欺负我的兄弟就不行!”
周英瑜叫道:“识相的快把我放出来,再向我磕几个响头,或可饶你们一命。”
黄乾坤哈哈笑道:“你在我跨下,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也算一条汉子。”
刘煜从地上爬了起来,抹去脸上的鲜血,道:“他不向咱们道歉,休想离开巷子。”
周英瑜怒道:“你们与本公子作对,汴州再没你们容身之所,还想让本公子向你们几个穷小子道歉,想得臭美,我呸!”一口浓痰吐到黄乾坤身上。
黄乾坤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当日他顾忌于赫公子的权势,忍气吞声,不敢与其相博,每思至此,常常悔得夜不能寐,恨不得再次遇见时,将那半截砖头砸在其头部,见周英瑜嚣张的神态与赫公子无异,哪里再忍得下去,喝道:“我最恨的就是你这种纨绔子弟,今日要打个痛快!”
“啪”的一声,重重的一板砖拍在周英瑜的鼻子上,鼻子顿时裂开,鲜血汩汩流淌,黄乾坤吼道:“服了么?不服再拍!”
周英渝竟然也是一条硬汉,抹了一把鼻血,声嘶力竭地叫道:“不服、不服,有种的就拍死我!”
黄乾坤恶向胆边生,眼中如冒出火来,叫道:“好,我现在就拍死你。”高高举起板砖,重重地再次拍在恶少的右边面颊上,恶少被拍得眼冒金星,叫道:“不服,就是不服!”
黄乾坤举起板砖,又准备一板砖拍下。李东儿拉着他的手臂,低声道:“再打会打死他的。”
四个武师看着黄乾坤高高举起的板砖,不敢上前,还真怕对方一怒之下,将刺史的公子拍死,他们作为护卫,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
黄乾坤怒气渐消,心想,若真的把汴州刺史的公子打死,自己虽然可以一走了之,李东儿、刘紫烟、刘煜乃至赵彤都必然会受到牵连,且也敬周英渝是一条汉子,扔了板砖,一把将他拉了起来,道:“我知道你不服,现在是我俩的事情,你够不够胆量,跟我一对一放对,打死为止,互不追究,别把其他人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