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寝殿中寂静无声,一群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在台阶下。
床榻上年迈的尚瑾渊此时已疾病缠身,脆弱的似风前残烛一般。
尚瑾渊深知自己时日不多,往事不自觉的在脑海里回荡,仔细回想自己这一生。
他费尽心思,踏着无数尸体坐上摄政王之位,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把持朝政,操控皇帝。
这样的地位不知令多少人眼红,可谁又知道他埋藏在心中几十年的憾。
那个少女张扬明媚的笑容,烙在尚瑾渊的记忆中无法抹去。
那句“我恨你”,却字字诛心,刻在他心中使他悔了一辈子。
时间回到那年初春。
天色渐暗,京城的十里长街却灯光辉煌,霓虹华丽无边。
路上青年男女们穿上最华美的服饰,仿佛忘却了初春的阴风阵阵,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脸上洋溢着喜悦。
“小姐,今日花灯节,您穿那件桃色霓裳,奴婢再给您挽个随云髻。凭小姐的美貌,定是要艳压群芳。”佩兰兴奋的说。
坐在梳妆台前的祁歆妍睡眼朦胧,打了个哈欠说到:“不就是个花灯节嘛,至于这么重视吗。”
“奴婢能不重视嘛,从前您年岁尚小到不必如此,可如今小姐您已是将笄之年,这时您第一次参加花灯节,总是要体面些的。”佩兰说。
这花灯节是乌越国的传统,说白了就是青年男女相亲的节日。
在这天,不论地位高低,所有适龄男女们人人手持一盏花灯,花灯内写下自己的家庭背景和生辰八字等信息。
若是遇见心仪之人,便将花灯赠予对方,对方若是也有此意,便会收下花灯,并且不再将自己的花灯赠予旁人。
长者们若是见自家儿女手持两盏花灯回家,便会查看花灯内的信息,若是觉得门当户对,那就是成就了一段好姻缘。
而对于花灯节,祁歆妍是最不愿意去的了。奈何年岁已到,而且身为朝廷重臣,右相的女儿,必须做出表率。既然推辞不掉,那就只能费力敷衍啦。
想到这祁歆妍扁了扁嘴指着衣架上齐整的衣裙说到:“那就把那件翠烟衫拿来,再给我披件青昵斗篷吧。”
这身装扮既不张扬也不失身份,最主要的是暖和,初春贼风防不胜防,她这么一个惜命的人,可不想把自己冻坏了。
佩兰一愣,思索片刻后说:“小姐,这样的日子这穿着未免太素了些吧。”
祁歆妍闻言摆了摆手道:“好女不愁嫁,长姐还未出阁,本小姐又不急嫁人,穿这么漂亮抢别人风头做什么。”
佩兰见拗不过祁歆妍,只得按她意思为她更衣了。
反正小姐去逛花灯只是走个过场,真正配得上小姐的只有太子殿下。
想到这里,佩兰为祁歆妍更衣的手就更麻利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街道上就多了一抹翠色衣裙若仙子般可人的靓影。
天渐渐暗了下来,一弯半月挂在天空。
街道上的花灯霓虹更显色彩,街道照的好似白天。
人群中,一位红衣黑发的公子拿着花灯漫无目的的闲逛。他的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的他直似神明降世,可仔细观察他的眼睛里总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煦轩哥!”熟悉的娇音绊住了尚煦轩的脚步,寻着声音源头往角落里一看,祁歆妍手持兔子灯,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这时才看清这少年的脸,一张风流的俊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嘴角好像一直都带着坏笑,那双勾人的狐眸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他就是当今太子,在旁人眼中,他也是个没有野心的风流太子。皇帝念他是长子,也是唯一一个嫡子,一直对他给予厚望,可他却总是一副不争气的模样。
尚煦轩看见躲在角落里清新脱俗的祁歆妍时,嘴角不禁上扬,脑海里不觉浮出一句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能与祁歆妍在此碰面,尚煦轩心里不知有多欢喜,但他还是尽量压制住了这份欢喜。
随从顾阳见殿下如此,不禁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