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记得吃饭啊~拜拜~”
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吃什么饭，谁要吃饭，姜淳还是怕无头鬼没听见重复了一遍秦一的话，上楼前还不忘了和鬼说再见。
上到三楼楼梯后她抓住秦一的手飞速蹲了下来，从楼梯栏杆里探出了眼睛。
她想看看在她们走后，这个害羞鬼会不会和别的鬼进行接触。
只见无头鬼在两人走后非常嫌弃地把头上的人头揪了下来，也不管那头颅的惨烈尖叫声一下扔到了地上，然后狠狠一脚直接把它踩成了一大滩烂泥混残骸，只剩下那颗幸存的暴突眼球从眼眶飞了出去。
“噗汁。”
无头鬼并没有放过它，追上去又是一脚留下一小滩红泥渍。
然后无头鬼恢复了那端庄地左手托右手放在腹部的姿势，慢慢走下了一楼，应该是继续去守门了。
姜淳小心翼翼把头从栏杆里收回来。
这鬼屋里的鬼战斗力其实都挺惊人的，幸好她运气好跟了个虽然思路有违常规，但是好歹看上去没出过错的决策人，一直没有不自量力地跟它们正面武力交锋，就算姜淳想交锋也被拦了下来幸免于难。
而决策人本人本来正好好地听从无头鬼的吩咐往三楼走去，走到半路姜淳停了下来，两人正牵着手，秦一就被拦在楼梯上，但是她没说什么也没有松开手独自往前走，只是静静等待姜淳接下来的动作。
“秦一，大佬，动脑子的事我可能真的不在行，但是这场考试你指东我不往西你指南我不往北都听你的！”
看完二楼发生的无头鬼的暴力和人头的惨痛结局，姜淳直起身紧紧握住秦一的手，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她誓不会放开。
秦一没有理她，姜淳早就习惯继续拉着秦一往三楼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说服自己做好看到什么鬼都不大惊小怪也不冲上去无脑使用武力，为秦一鞠躬尽瘁的心理准备。
两人很快就到了三楼。
“我…草………这…。”
姜淳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那些蹦蹦跳跳嘴里发出不明音节，还神经质地嘻嘻笑的人头了。
事实证明，心理准备和习惯，都没用。
再看多久她觉得自己都习惯不了。
因为在三楼，地是用人头地毯铺的，墙是用人头砖头砌的。
整个三楼，在外面看或许无异样，但是内部，除了人头，就是人头。
这些大小不一难以计数人头在密密匝匝连成一片又一片挤成一坨又一坨组成了别墅的整整一层楼，这种视觉震撼力把姜淳直接看呆在了原地。
那些人头也并不是静态的，它们仍然活生生在里面嬉笑怒骂聊天闹腾，甚至有些人头组成浪在地板上波澜起伏，有些从人头地板里跳出来，你组成头部它们组成身体，跌跌撞撞在同类的身体上跑来跑去，轰然倒塌后又重新融为一体。
这种嘈杂熙攘的闹市一样的音浪，让姜淳觉得这些人头是形成了一种奇怪的种族生态圈一样的存在。
又恐怖又热闹。
三楼整个的构造其实非常简单。
二楼到三楼后的楼梯口对着是一条长走廊，除了长走廊就是靠着长走廊的墙，走廊不靠墙的另一边任何防护用的栏杆都没有。
当然这些走廊和墙是用什么建的就自不必说了。
姜淳打了个寒颤。
“这……怎么走啊？走着走着它们不会咬我们一口吗？”
姜淳停住了脚步，刚刚做好的心理准备又开始崩塌，她向秦一声音非常小地咬起了耳朵寻求意见，但这些头们仍然很快注意到了姜淳和秦一的存在。
然后闹市闭市了。
所有的种族个体沉默了下来，装成一堆坚固无声的建筑材料。
“它们怎么不说话了……”
随着人头们老实下来，姜淳心里的不安反而更加强烈了。
“嘤嘤嘤嘤……”
一个如泣如诉的女人的哭声隐隐从走廊的尽头传来。
“？！谁在哭。”
姜淳受不了了。
要是单人头和单女鬼的哭声她都可以接受，但是这两个东西加在一起，视觉听觉精神上三重压榨直接对恐惧神经给予重创，她改握为抱整个人直接双手一抱两腿一夹把秦一头都卡进了自己胸里想寻求一点安全感。
秦一没有安抚姜淳受惊的内心的想法，她把自己的头从姜淳胸里拔了出来自顾自一脚踩上了人头地毯。
“等等等等！给我点时间我做下心里准备！”
姜淳不敢离开秦一但是又实在不敢踩上去，看秦一要走一时心急扯了一下她，秦一被她扯得往后一倾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
“唉呀痛！”
姜淳这一下其实压根没用力气，但她没想到秦一这么不经拉轻轻一扯就摔了，正一边道歉想扶秦一起来时，秦一脚下的人头被碾了几下又被砸了一下忍不住发出了痛呼声。
她想起了之前遇到的几个看似凶悍的鬼。
姜淳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
“走吧！找头找脸去！”
她挺起胸膛握住秦一的手，伸出了脚……
试探性地踩了踩。
初一脚下去像踩在草地上，有点刺软。
姜淳踩实了脚踏上去，这次的脚感有点像踩在长满草的泥巴地，站稳后感觉脚下的地也就……还算比较稳定的烂泥巴地吧。
只要把它们想象成凹凸不平的黄土平坡大草地，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要是它们突然要张嘴咬人大不了往旁边跳到二楼去。
姜淳努力建设心防，抓着秦一的手臂，秦一走一步她就跟着走一步。
一路上除了经常看到人头们眼珠子转来转去令人难受的注目礼，和要么丑要么恐怖的视觉感受刺激了点，还有经常听到被踩的人头们此起彼伏的痛呼声，倒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
她们很快就走到了走廊尽头。
然后看到了墙口上开的半个狗洞。
刚上到三楼时，她们能看到的走廊尽头本来还是只有人头墙的，姜淳刚刚还在担心过去后不会还要凿人头墙才能过去。
这个狗洞的出现让她心里的抗拒感减轻了点。
只是这狗洞上半部分还是人头筑的，这些人头们和密集地挤在一起坚固的墙体不同，它们下面没有别的同类依托着，像个帘子一样从上面往下参差不齐地你咬我我咬你才勉强挂在那里。
姜淳甚至看到有个位置比较靠上的人头被咬着耳朵，因为承不了下面一串其它头的重力，它的耳朵已经被撕裂了一半脸上表情痛得龇牙咧嘴。
姜淳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感到一阵幻痛。
秦一没她那么能共情，已经蹲了下来把胚胎递进洞里，弯下腰双手撑地双膝跪地往狗洞里面爬了，姜淳也被带得往下一扯跪在了地上。
而在她双手撑地的一瞬间，就感觉到手上摸到了一手的肉泥。
接着手心被一个又湿又软的东西舔了一下。
她拿膝盖想都知道是什么，整个人直接被恶心地从地上跳了起来，结果起来的时候又一脑袋撞上了上面的人头帘，还撞掉了好几颗人头，人头一边痛呼一边蹭着她的脸和衣服掉在了地上，又在她身上留下了一堆说不清道不明的污渍。
姜淳看向地上，那始作俑者还在笑嘻嘻的甩着舌头挑衅，她恶心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擦才能干净。
姜淳看着那张得意洋洋，口水飞溅的烂脸越看越火大，恶从胆边生怒气冲冲地抬起了脚一脚踩了下去恨不能直接踩烂这颗头！
然后一脚踩到了秦一的手背上。
她这一下丝毫没有收力，秦一的手被踩得直接把手下的那颗人头往里摁得陷进去了一颗人头大小的坑，整个人往旁边一歪，手背上也立竿见影印上了一个鞋印子。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踩你！踩疼了吗？”
姜淳被吓了一跳赶紧蹲下来把她的手拔出来检查伤势。
姜淳对上了秦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次那张脸上对她不再是彻底的无视，那双一直没什么感情甚至情绪，耷拉着的眼睛被红光染成了棕红色，她直直看着姜淳，姜淳慌乱的模样清晰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虽然秦一什么都没说，脸皮子线条动也没动一下，但是姜淳总觉得自己从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闻到了一股被累赘惹烦了的血腥气。
“错了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秦一！大佬别这样看我了真的不敢再犯了！！”
姜淳很确定自己刚刚下脚的时候秦一已经爬到比较前面了，她也明白了秦一是为了拦她这一下才特意把手伸到她脚下的。
其实刚刚那一脚踩下去姜淳就想到了之前她被人头攻击，秦一拦住她和人头那一次，秦一已经明示地很明显不允许她随意攻击鬼屋里的鬼们，姜淳不仅明白还做过承诺，所以脚下去那一下她立马就后悔了，可惜力度已经收不回来了，现在对上秦一这个视线便立马认怂。
“爬爬爬我这就爬！！冲动是魔鬼我再也不冲动了！我就跟着你好好找头找脸！”
她言行如一立马把手蜷成拳头忍受着人头的调戏，用最快的速度直接半跪趴下来抢在秦一前面几乎是滑进了狗洞。
她抱着书等着秦一从狗洞爬进来，等秦一把胚胎捡起来后赶紧殷勤地把人一把从地上扶起来。
秦一被她一扶从地上站起来后，慢慢摇了摇了头，像是晕了一下，整个人更是晃了晃差点直接跌倒。
胚胎也从她脱力的手里滑落，姜淳手上的书都扔了当机立断跪下来，赶紧眼疾手快一手接住胚胎一手接住人。
“诶你这是咋了？低血糖吗？”
还好，都接住了。
不过姜淳不知道秦一是怎么了便关心地问了一句。
秦一在刚进别墅时那一波自残导致自己失血过多的操作她并没有看到，所以更不可能知道秦一现在的身体其实已经虚弱到不堪一击了。
秦一没有回答，姜淳也没想着本来就惜字如金还又被自己踩了一脚的秦一会搭理她，所以完全不在意秦一的冷漠，这是出自本能的真真切切的关心。
姜淳正半跪在地上，手里抓着婴儿胚胎，另一只手臂箍着秦一的腰跨把她半抗在肩膀上。
她直起腰想把秦一扶起来时随意扫了一眼狗洞外面——
她看到了一双脚，那双脚是透明的，几乎是完全隐形了一般的透明，如果不是那双脚在本来稳定的光影下产生了轻微空间扭曲导致被她的眼睛捕捉到，她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那点空间扭曲迅速湮没了，快得就像姜淳刚刚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幻觉。
幻觉？
她晃晃头眨了眨眼睛想再确定一下。
“吃饭了。”
没等她细看，肩膀上的秦一开了口。
“嗯？你在对谁说话？”
姜淳赶紧抬起头想找找秦一说话的对象，秦一的肚子抵在姜淳肩膀上，整个人从中间半折，上半身就自然弯了下来，脸对着狗洞外面，她的眼睛看的正是姜淳刚刚以为自己产生幻觉看到了一双脚的地方。
没人啊？姜淳看了看周围挠了挠头。
算了，还是先找无头鬼的头和无脸鬼的脸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姜淳把秦一放在地上扶起站稳，顺手捡起掉在地上的书。
“唉你低血糖我也没什么办法，我们这些新生都是赶鸭子上架，谁还记得要带吃的，大佬你只能靠自己再坚持一下了。”
姜淳猜得是秦一太久没进食体力跟不上所以才犯的晕，但就算真的是这个原因她也没办法，身上除了这身衣服和刚捡到的刀和画像就只有她这个人了，她总不能自割腿肉去喂秦一吧？
“嘤嘤磕哧………嘤磕哧…………嘤嘤嘤嘤…磕哧。”
在两人缓神的功夫，女人的哭声在远方又响起来，只不过这次的哭声里还夹杂着一些像咬碎骨头才会有的啃食声。
谁？！
姜淳飞速抬头找起声音的来源。
她也很快就找到了——
是个老熟鬼了，邋遢的大个孕妇女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