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鸣一身破烂道袍,脸上贴着三缕长须,手中举着一面白底蓝字的幢幡,上写了“铁口直断”四个字。易鸣这套行头不是用法术幻化出来的,而是在与邓涣游历时,一时兴起,做的准备,现在他这身打扮,还真有几分江湖术士的样子。他走在大街上,不曾吆喝,也有好几个人拦住,求神问卜。
在蓝星上曾今听郭先生的段子,“说书的、讲相声的和算卦的都是师兄弟”,“哪有自己人骗自己人的道理”。这话中有调侃的意味,也说明了算卦先生精通心里学,观察能力一流,而且精通话术。
当然,在这方世界,易鸣连神仙都遇到好几位了,道门中三百六十旁门,专有“术”字门,善请仙扶鸾,问卜揲蓍,趋吉避凶。可惜易鸣没学过,对这些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他甚至连相书、卦书这些基础学问也没专研过。幸好他两世为人,见识不凡,而且在酒仙翁处学了望气的本领,对问卦卜算的人,心中所求的事情,多少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语,暂时用话术遮掩过去。
没想到,这一路还真唬住了几个路人,甚至有人口中直呼“活神仙”。易鸣都想吐槽,“若不是自己真没拿钱出来,还真以为这些是被人收买了来做托的。”
好不容易,易鸣来到双封城的集市,这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集市中洪家数个档口,什么米店、金行,什么当铺、南北货。据双封城百姓说,洪家曾今有个号,叫洪半街,意思是这集市上一半以上的产业有洪家的份。
易鸣的目的不是这个集市,而是集市旁的巷子,羊角巷。巷口有座鸿运茶楼,这也是洪家的产业。按照易鸣旁击侧敲得来的消息,这个时辰,洪家家主洪百里都在茶楼中饮茶。而易鸣此行,就是想找个机会与洪百里见上一见。
根据易鸣打听的消息,洪家在双封城历来的口碑还算不错,买卖公平,没有欺行霸市的行径;偶遇灾年,也有开仓赈济的善举。洪百里此人虽然有些古板,但总体评价也算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迷信神道,曾被方士多次骗过,也不知悔改。
“那吴老三也是白痴,真要对付洪家,请人假扮方士不就好了嘛。身边都有异人在,假扮方士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也许是嫌弃找人行骗太慢?”易鸣安坐在茶楼斜对面,心中暗自吐槽。
话说洪百里洪员外,正在茶楼饮茶,他的位置是固定的临窗位,茶楼的老客都知道这个规矩。往日里,这些老客也会与洪员外攀谈两句,说几句客套话,谈论谈论虫鸟。不过近日里,洪家接连出事,洪员外喝茶的时候,眉头都是紧锁,显得心事重重,旁的老客们也知趣的不去打搅。
他正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心中盘算家中的困境。这些日子来,家中着实不太平,几门生意接连受到打击,家中后院也不安分,特别是前几日,自家当铺收到两颗假的夜明珠。若是往日,收到假货也就算了,不过是亏些财货,但这消息居然一日间传遍了全城,大家都在传自家走背运,快不行了,有不少人都去钱庄挤兑,连利钱都不要了。
幸好自家经营多年,在生意场中还有些好友,大家出面才暂时压住,但自家确实因此元气大伤。现在只有等那从唐国托人收购的云龙洲珍宝,安全抵达城中。到时候,不仅能献上宝物给朝中那位贵人,让其照拂一下自家,而且随行的其余宝物也能发散拍卖,回笼大笔流水,缓解自家颓势。为何这几日心中不宁,这批货可千千万万不要出事。
就在这时,洪员外见自家茶馆的伙计急匆匆的奔出茶楼,跑到街对面,捡起一物。随后这伙计丢了捡起的东西,骂骂咧咧的回转回来。没一会,这伙计又奔出茶楼,如此反复。
“这伙计是撞了邪吗?怎么这般奇怪。”洪员外觉得有些奇怪,忙叫随从将这伙计唤了上楼。
“洪爷。”小伙计毕恭毕敬的站在洪员外桌前,也不知大老板突然喊自己上楼是为了何事,希望别触霉头。
“刚刚见你在街上奔来奔去,所谓何事?”
“哎!这事呀!”小伙计一听是为了这件事情,颇有些无奈,“是这样的,我在茶楼负责招揽客人,见到街对面有一物烁烁发光,以为是什么宝物,结果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半截大萝卜。回来后,我又见那物发光,像极了元宝,不死心,结果再过去,还是那半截大萝卜。”
“什么萝卜还会发光?你也不想想,大街上的,若真是宝物,早被人捡走了。”
“洪爷,您别不信。您看那边,又在发光了。”说着小伙计一指街对面。
洪员外顺着小伙计手指方向,见茶楼对面的墙角下,确有一物在烁烁发光。现在太阳西晒,那墙角被阴影遮挡,因此光芒特别显著。
“曾今听闻,宝物有德者居之。莫非这真是件宝物?马路上这么多人,都视而不见,显然没有缘分,眼前这小伙计能见到,但拿不到,说明也是福浅。莫非这宝物是该我的?”洪员外心中暗想,也来了兴致。
他踱步下楼,出了茶楼,小伙计跟在他身后,掌柜的有些好奇,也跟着洪出了茶楼。洪员外冲到发光处,与小伙计说的一样,半截白萝卜,上面还有两片萝卜叶。
洪员外心中暗道,莫非这真是什么宝物,但不得其法?他有些好奇,拿着白萝卜准备转身回茶楼。茶楼掌柜见自家东主急匆匆出了茶楼,却在对面墙角检拾起一截烂萝卜,很是奇异,莫非近些日子接连出事,东主被痰迷住了心窍不成。
洪员外没走两步,突然一个脚步不稳,左脚踩了右脚背一下,反身倒在街头,恰好摔在一算命先生的幡下,那幢幡上写着“铁口直断”。
“先生何必如此大礼。”算卦的笑着对洪员外说道,这算命先生正是易鸣所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