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吧,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读书,不能偷懒。”易鸣装着对侄子邓涣交代,然后带上了房门。内里,传来一阵锁门的声音,这是小光头李元在冒充邓涣。
“哦,徐先生这么早就出门?”李虎恰好这时也出了门口,遇到了同样要出门的易鸣。
“原来是李掌柜的,您这一早就去铺子?”
“没办法,生活所迫。徐先生今天是要去哪里?可是去城西书院?”
“来湘州府的路上,我斟酌了一个话本,刚好路上遇到一位书商,有意帮我出书。今日去书店与那位刘大官人探讨一下细节。”
“果真是有本事的人。姓刘的书商,是不是北城的闻书斋?”
“李掌柜果真是地理通,一说就知道了。”
“那可不近,不嫌弃的话,我一会让店铺的马车送您一程。”
“岂敢劳烦您,我走着去就是了。”
“别这呀,哪呀的。我们邻里邻居,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再说,我也能沾沾您的文气。”李虎大手一挥,帮着决定了。
“那就多谢了。”易鸣拱了拱手。
两人并肩而行,往肉铺走去。李虎眉宇间紧拧着,显得很有心事。易鸣决定先试探一番。“看李掌柜的模样,好像有什么为难之事?”
“这也给你看出来了。我这边确实有点事情,有点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可是生意方面有什么变故?”
“呃,与生意有点相关。总之一言难尽。”
“别太放在心上,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易鸣劝解道。接下来易鸣不再继续提这些,只是说了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心灵鸡汤。别说,蓝星上烂大街的心灵鸡汤,在这个世界还是很好使的。李屠这种意志坚定的老江湖都被鸡汤灌的有点找不着北。
两人到了肉铺,李虎安排门下弟子把铺子里的马车赶了出来,又交代弟子一定要安全送到地点,然后再平安接回来。
“我知道徐先生是有大才之人,几次与您的谈话都受益匪浅。今天我有些事情不知该找何人帮着协商,等您回来后,帮我参谋参谋。晚上我请您饮酒,地址都交代给我那徒弟了,你只管坐着他的车就是了。”
易鸣应承了。
等马车送易鸣到了闻书斋,刘大官人虽然对易鸣的到来略有好奇,但也没多问,只是带着易鸣参观了一下正在制作的雕版。易鸣又在书坊呆了片刻,与刘大官人茶话起来。闲聊中,易鸣提到活字法。又分别提到泥模、金属模子的优缺点,以及用韵书来排字等等,这些都是蓝星中用到过的经验,但在刘大官人这儿,却是莫大的惊喜。
“这种办法其实是从石碑拓印、印章拓印中引申过来的,若是印刷的数量少,效率还比不过雕版,但如果印的数量多,特别是经文子集这些,不仅速度快,还因为模板能重复使用,能节约成本。”易鸣将一些在网络上看到的知识,凭借印象,东拼西凑,倒出不少。不过这些对于刘大官人都是宝贵经验。
“我说的这些都是坐而论道,纸上谈兵。若是想要实现,估摸着要尝试多次,而且相关的印墨、材料的选择等等都需要大费钱财。”
“这个不怕,有了先生的提点,想来只是费些钱钞而已。一旦成功,这对文事有莫大好处,一定能青史留名。到时候我还能借先生之力,留有一席之地。”越谈越兴奋,刘大官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安排人去做这件事情。
易鸣见此,苦笑不已。这就是穿越客最常做的事情呀,又是文抄公,又是技术“改良”。谢绝了刘大官人留饭的邀请,易鸣乘坐马车返回了南城。这边厢,李虎已经订好酒席,等着易鸣入席。
李虎屏退了其他人,与易鸣对席而坐。两人杯来盏往,一壶酒落了肚。李虎长叹一口气,停杯投箸,欲言又止。
“我看大官人,今日一直眉头不展,莫非是遇到什么难事?”易鸣明知故问。
“我就知道瞒不过徐先生。”李虎又长叹了一口气,回顾四周,见四周并无六耳,“我是有一桩为难之事,需要人帮我参谋一二。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被人知晓,可能会给你我带来杀身之祸。”
“李大官人,莫要唬人。若真的事关生死,还请保持隐秘。”
“还请先生帮我一帮。一来,先生自小熟读圣人之书,身不出门而知天下事;二来我现在这件事情不能与身边人传说,外人我又不放心,只有先生初来乍到,与城中人交情俱浅,没有过多交情。我这事传与先生,先生也不知道我说的关联到谁,再说先生是饱读圣贤之人,必会为我保守秘密。”李虎为了一吐为快,高帽子也是送上不少。另外李虎也有计较,这个书生刚到湘州府,家中又只有一年幼侄子,城里并无多少熟人,加上自己就守在他家旁,若是书生有个什么轻举妄动,随手就可以压制个妥妥帖帖。
“那你隐去相关的人与事,只说大概是个什么事情。若是提到人的名姓,我是抬脚就走。”易鸣心中暗笑,戏肉来了。
“没问题。”李虎又拿了一壶酒,给易鸣满上,也给自己满上。他先一饮而尽,然后慢慢讲起自己的来路。他先讲了自己兄弟在汉国的经历,又提到自己逃难来到了宋国,走投无路之下,投靠了某位贵人,然后在贵人安排下到湘州城落脚。经过几年发展,他已经在湘州府安下家,并有了个相好。现在哪贵人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如果按那任务要求,他可能会有杀身之祸,再次也是亡命天涯,湘州府是呆不住的了。可若是不按要求进行,必然被那贵人报复,也是身无葬身之所。“你说,这不是两相为难吗?是进也死,退也死。”
“那我问一句,那要求是否伤天害理,违反法纪?若是你按条件完成后,能保证让你远走高飞,不会被杀人灭口?”
“你说的是,我也是担心落得此等下场。那要求肯定不是什么好条件,是要我……”
“打住,你不要告诉我要求是什么。这是咱们先说好了的。”
“是,是。你说我按那贵人要求去做了,事成之后,人家给我来个斩草除根,毁尸灭迹。我给谁道冤枉去。可要是不做,那人家现在就会动手。”
“你这种情况,要么按人家要求做,要么就反杀过去。按我猜测,你手底下定然还有他的眼线,为的就是能在关键时刻控制你。”易鸣假意帮着参谋。
“你说的对,我也一直猜测我这有他的眼线,所以我都不敢随意跟手底下人商量。”李虎一拍大腿,“你说要么顺着要求做,要么反杀。怎么个反杀法?我连人家有多少势力都不清楚,怎么反杀,我连逃都不敢逃。”
“反杀不一定要真刀真枪的和人家干。你知道你那贵人来历吧。那你知道他的对头都有哪些人?你完全可以找一个与他势均力敌的,投靠过去。”
“不行,不行。他对头倒是有不少,可人家手底下也各有能人,怎么会信我一个叛徒。再说按我说的那位,他性格多疑,定是到处都有安排眼线。”
“你怎知我就不是一个眼线。”易鸣神色不变,突然冒出一句,李虎的脸瞬间就吓白了,指着易鸣,半天没说出话来。
“看来你那贵人果真不凡。李大官人偌大一位英雄,居然能被一句话给吓着了。”
“吓死我了。你不是吧,你不是眼线吧!”李虎脸色稍微回复一点,连问两句。
“当然不是。我连你说的那位是谁也不知道。不过能几年前就开始布局,还把李大官人这等英雄玩弄于股掌之间,定然不是普通人士。我现在明白你为何如此踌躇了。”
“你果真是要吓死我。这等玩笑开不得的。”李虎还在后怕。
“我不知道你的任务要求是什么。但我觉得有要求应该就可以敷衍、遮挡一番。但是你底下若是有对方的眼线,不找出来,迟早是个祸害。”
“言之有理。你说任务如何敷衍?”
“你说任务完成,必然是亡命天涯的结局,湘州府是呆不住的。我猜任务是否与杀人、放火或是制造混乱等有关。若是这样,你可以找一些借口,故意,露一些破绽,让任务失败。只要不造成恶果,就还有挽回机会。”
“你猜的有些接近。我想想,如果我在完成任务之前,故意让官府来查我,关上几天,这样任务没有完成不是我不给力,而是被人破坏……好主意。”
“你先别好主意。一定要想清楚了。如果你那贵人还是认为你没完成任务,要找你麻烦呢?”
“多谢指点。我定要想好关键步骤。只要躲过这次关卡,到时候我估计他没有心思理会我这等小人物了。不过现在目的是要找出那个眼线。”
“眼线不一定是一个人。有可能只是某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有可能是跟随您身边多年的自己人。”
“有点道理。”
其实这些都是没什么作用的废话,就如同心灵鸡汤一般,看似能洗涤心灵,仔细一想,并无他用。李虎其实是早已拿定主意,要拜托人家的控制,但一直没有痛下决心,另外隐约中直觉也告诉他,身边人不可信。否则这等大事,他何至于找一个认识只有数天的人交流。这里面固然有易鸣使的咒法原因,让他对易鸣一见如故,心生亲近,另一方面,也是他本身就有想法,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