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这下你该信我了吧。”
“哎,没有想到,家门不幸,出了这个孽畜。没想到我自认有识人之明,居然看走了眼。”
大堂正屋的主位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头戴员外帽,身穿褐色长袍,腰系彩丝绦。唇方口正,额阔顶平,目炯双瞳,眉分八字,六尺多的身材。此人面沉似水,拍着身旁小桌,痛心疾首的模样。
他身旁立着一位童子,九、十岁光景,唇红齿白,好一个俊俏小哥。他身穿一身破旧衣服,神色自若,正是离开易鸣回家的邓涣。主位安坐的正是他的舅舅,衡山有名的财主梁员外。
堂下跪着一妇女,地上还躺着一个瘦小汉子,他蜷着身子,像一条烂虫。这跪着的是邓涣的舅母,躺着地上的则是她舅母的侄子,没毛猴孙七。
邓涣回家后,发现其舅舅也刚从外地经商返家刚刚数日。他舅舅得知外甥邓涣失踪已有两月,至今下落不明,顿时火冒三丈。在与他夫人梁孙氏大吵之后,下令手下四处去打探消息,并且亲自去报了官。后来他还差点与梁孙氏休书一封,幸好孙七从湘州赶回,苦劝之下才打消念头。他又道曾经在一艘船上见过一个类似的孩子,只是没有往邓涣身上联想,可能是孩子误上了船只,现在可能往江东方向去了,可以派人去打探一番。
邓涣见状,夜间偷偷的潜入舅父书房,告知舅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他舅父虽然痛爱邓涣,但不大相信他所说的事情,只认为是邓涣的一面之词。没办法,邓涣只好略施小计,装鬼吓了吓舅母和孙七,结果两人不经吓,没两下就昏倒在地。特别是孙七,醒过来后,一五一十的把预谋伤人,以及勾结花帮,谋划梁员外在湘州城的产业,全部都交代了。当然这也是因为邓涣在孙七身上下了真话咒的缘故。
“来人,将孙七压到后院柴房,等天亮后送官府处理。”梁员外先是吩咐属下,将孙七拖到后院看管,又让管家领着下人门都退出正堂,只留了梁孙氏和邓涣。
“夫人,你我相识于微末。彼时,某乃落难之人,带着姐姐姐夫的遗骸,和他们的婴孩,几无落脚之地;而你乃一庄户之女。你我婚后,打理农庄,照顾邓涣,数年相处,我本以为大家都是亲人,应该相亲相爱,没想到你居然有如此恶毒的想法,生生谋害一条性命。”
“夫君,是我猪油蒙了心窍。我见你日夜都在说,要将农庄分给邓涣,害怕我们的儿子一无所有,这才起了歹意。但我没敢真动手,都是孙七在提议的。”
“最怕就是人心变故,我们和离吧。看在我们儿子的面上,你的嫁妆我加倍退还,另外你父亲庄子上那两百亩水田,我也分给你,作为你这些年与我夫妻一场的情分。你自保重。”
“不要,不要。我们和离了,孩子怎么办?难道你不怕人说孩子没有母亲?还是你在外面找了个狐狸精,想另娶?你就不怕后人会伤害儿子吗?”
“我意已决。儿子我会自己抚养,不用你操心。若是你不争不闹,刚刚那条件照旧,若是你要闹大了,我自去官府,看你到时如何收场。出去吧。”
“舅舅,舅母可能只是一时糊涂。”
“好了,不用再说。你还是说说,离家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你胆子倒是大了,居然敢一人离家出走。这家里我还留有管家和梁三暗地照看着你,就是防止意外。没想到你偷偷离家,若是在外面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我怎么与你邓家人交代?”
“什么邓家人?舅舅,您一直不跟我说我父亲一门的来历。是不是找到他的族人呢?”
“这次我离家两月之久,就是去了一趟汴京。当年你父亲进京赶考,途中生病,幸得你母亲照顾。后来你父亲高中进士,娶了你母亲,只是对我们说家中尚有父亲和弟弟。没想到你的祖父居然是镇南大将军邓侯爷。当年你祖父在外征战,你父亲又因为进言之事惹恼了权臣,被流放南疆。途径此处时,因为身体原因,加上痛惜你母亲身故,一病呜呼,到终了也没给我交代家世。还是邓侯爷班师回朝,得知你父亲被人陷害,四处查探,终于找到了我。”
“我爷爷是朝中侯爷?”邓涣满脸不信。
“是的,这次我还见到你的叔叔。你们家武勋世家,历来子嗣不盛,到你父亲这代,只有你叔叔和一位堂叔。而你这代,你就是唯一的男丁。所以你祖父得知还有你这唯一嫡孙,喜笑颜开,席间还多喝了两坛酒。”
“我家都是武勋世家,那我爸爸怎么没有练武,改学了文?”
“因为你父亲出生后,就体弱多病,一直在老家读书。”梁员外简单给邓涣介绍了去汴京的经过,和邓侯爷迫切要见亲孙的心情。“听侯爷说,这湘州府地界近期有大事发生,要我带你速回京城。明日我去处理些私事,然后我们一起进京。”
邓涣没想到自己也算身世显赫,不过现在还不是回京的时候。他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找到舅舅,并告知事情真相,至于人世间的财富身份,对于半只脚已经踏入修行之门的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有些事情,他不好与舅父说的太明了,而且那未曾蒙面的祖父、叔叔,也有些期待。“等过了这几日吧。等舅父处理好和离之事,我再与舅舅说明。至于京城,也许等此间事了,我会再去的。”邓涣那定主意。
转过天,梁员外请来了自己的老丈人,还有几位有名望的乡绅,将孙七的罪行一一道来,令人将孙七带来,交由老丈人处理。又称自己因为思乡心切,准备归乡,而夫人梁孙氏因为不愿同行,只好和离,并将水田二百亩,庄子一座相赠,以后两不相欠。众人闻听孙七的罪行,又听到这番话,知道定是梁孙氏也参与了,只是梁员外天性良善,不愿揭露。他那老丈人,倚靠女婿,一下由普通富户,摇身一变成为本地有名望的士绅,现在家里出了这么一桩丑事,那简直就是怒火冲冠。没几日,他们村子就传出,孙七醉酒溺水,而梁孙氏一心向道,出家去了。这是后话。
梁员外带着外甥邓涣,奶妈抱着小儿子,管家组织手下人搬着行礼到了码头,恰好远远看见自家的船往北而去。
“员外爷,您怎么来了?”船头安排报信的孙二刚好迎了上来。
“我不来,我的船被人开跑了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员外爷,这不怪梁船头,是上清观的李仙师和祝圣寺的圆慧禅师,还有其他几位大师,说是有救命的事情,要赶去湘州,说是三日后即回。您不是一直说,这两位大师若是有需要,可以任行方便吗?”
梁员外倒是说过这话,只是若晚开一刻钟,自己就能赶上了,何必像现在这样尴尬。“你们就不知道等我一会?我不是说这几日要远行吗?”
“您往日生意回家,一般都要歇上十天半月的,没曾想您今日出行。”
梁员外想起,这几日一直忙于和离之事,忘记通知船头了。“现在还有别家的船吗?我借着去湘州。”
“员外爷,我听说他们一行,本是准备好马车,走陆路的。只是李仙师想着码头上停着我家的船,就临时换了。若是不怕辛苦,我们可以把那些马车借过来。”
“你去安排。若是能行得方便,自是最好。”
PS:这两日可能天气原因,头昏脑涨的,只更了两千多字。待休息好,争取尽快补上。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