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雾散,一个藏在雾霭中的小村庄显露了它的模样——土黄的砖瓦横铺于房梁之上,周围还掩盖了少许茅草,几根顶住房梁的木柱由于雨水的常年浸泡变成黑褐色,下部接近地面的部分,还爬满着青苔。这个村落里的每一个房子大都这样,与其说是房子,倒也只算得上是一些草楼——单单薄薄的矗立在风中,单看一个楼是看不出什么东西的,当你登得高些,附身向下时,你才会发现这些楼的排列倒很有意思,像是在抵御什么东西似的,浑然团聚成了一个椭圆,中部虽空,但外围却显得十分臃大。
我忘了自己是第几次来到这个小村庄了。但每一次到来,总会比前一次看到的景色更荒凉。在灰白底色渲染的天空之下,这个一次比一次破败的小村落,四处都泛起着火光,长满青苔的木柱横七竖八的倒落在地上,被一簇簇莫名的异火烘烤得烟熏火燎,不断向外冒出着没有充分燃烧的黑烟。黑烟悬浮在灰白天空和绿漆漆的地表之间,呛得我直打喷嚏。一些茅草经过烧着,加大了火势,拼命的由内向外的吞噬着一切,终于,顶梁的楼柱也开始别灼烧得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动了,然后透过柱心向外爆发出炸裂的声音。一根柱梁烧倒了,一整排的柱梁被烧倒了,但这火仍不作罢,仍向外延伸,直到烧毁了这一整个村落为止。
我也忘了自己是第几次目睹这一场场火灾了。总之,每一次我在梦中惊醒的时候,我的胸口总是沉闷着。我无法改变什么,我只是目睹了我做了这样一场梦,梦里我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却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的梦,我又回到了这个小村落,村落仍是枯败荒凉的。我站立在我一直站立旁观的地方,忽的,远处传来了一阵风吟,风里携带着一声声婴儿的啼哭。我在这个梦里第一次听见关于人的声音,往日里的那些景象一一在我的脑海中浮现——那些生活在村落里的人莫名的就会被一阵火给烧死,莫名的就会失去自己的家园……。但我从未像今天这样,如此清晰的听见一个婴儿的啼哭,清脆入耳,回荡在我的心间。仿佛眼前的村落只是依旧破败,但却像焕发了一些新的生机。
我在心中祈祷着,在今晚的梦里,不要再出现一场火。即便我知道,我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即使我知道,大火不会可怜任何人。但我仍双手合十在祈祷着。当零星的火苗降临在我的眼前时,我陷入了绝望,我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新生儿也改变不了这个村落的宿命。我们习惯把一切掌控不了到东西,叫做命。听天由命吧!似乎出现了一个声音在我耳旁徘徊。我看着火星满满的向正前方的村落蔓延,越聚越多,越聚越大,它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只行杀戮的恶魔,正来势汹汹的向前扑去。而我就像被定在了原点,任由它吞噬眼前的一切,新生婴儿的啼哭声更强烈了,恸哭的声音刺破云霄,激荡在我的胸前。然后,一切都湮灭在了火光之中,幻灭在了杀戮之下。
恍然,大梦初醒。我又安然无恙的生活在了现实之中。那一团火终究还是没有烧到我的身上,我庆幸着眼前的一切。它们都是那么真实的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心有余悸只在梦醒时分,一阵思索过后,我便又忘掉了梦里发生过的事了——那婴儿的啼哭,那破败的村落,那杀人的异火……。仿佛通通的都在我记忆的图层里翻过了篇。
也许,我只是陷进了一个没有结局的梦。即便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仍做着这个熟悉的梦。但我却常常提醒着自己,那只是一场梦而已。在梦里我没有过挣扎,在现实里我也开始慢慢的不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