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瑞二十年冬,霜亭之会以泽王阴谋败露而落幕。当时变故来的突然,即使祁渊和百里辰很快觉察,可还是晚了一步,冢宰被乱箭射死,阿棠也受到了重伤。比起被射成箭篓子的冢宰,阿棠虽然只中了了几箭,却有一箭离心脏仅有毫厘之差,虽说捡回了一条命,可到底伤了心脉。
当阿棠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时,祁渊才知道阿棠已怀孕四月有余。阿棠害怕祁渊分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如今祁渊知道了,却不再是个好消息。太医说阿棠的身体已无力乏天,加上有孕在身,即使拿各种珍贵药材吊着续命,也不过一年光景。
祁渊拉着百里辰喝了一夜的酒,又哭又笑的,却什么也没说,睁着通红的眼珠子只顾喝酒,百里辰没喝几口,因为太苦了,这辈子喝过最苦的酒。
阿棠醒来后变得很安静,不再笑,也很少说话,加上身体逐渐的亏损,她原本红润的双颊渐渐消瘦下去。祁渊看着心疼,总是变着法子哄她吃下饭和补品,依旧不见好。
泽王斩首的那天,阿棠的精神倒是好了很多,她起了个大早,央着百里辰把她送去了霜亭。她在霜亭的位置沉下去一块很小的石碑,上面刻着“家父尹岚之墓”。
百里辰于是默默将舟划远了些,远远的他看到阿棠跪在地上,庄重地磕了三个头。
曾让大祁百姓敬重的冢宰从此成了人人唾弃的存在。
至于祁泽,在押解他去刑场的路上,他一直都很平静,面对百姓的唾骂和扔来的东西,他始终闭着眼不为所动。直到问斩的时刻,他睁开眼看着坐在高位上的祁渊笑得浑身战栗。
“真可惜啊,你心爱的人没有死成,但也不远了,哈哈哈哈哈……你也体会体会失去挚爱的痛苦吧。”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倒映出祁渊刹那痛苦的神情,闪着寒光的斩刀落下,他的头颅咕噜咕噜滚出好远,可仿佛还在笑,嘴里断断续续涌出鲜血。他知道自己的军队撑不了太久,才提出议和的要求,他会派出尹岚当使者,而尹棠很有可能会力排众议前来。这是一个赌,他自己拿命作为赌注,就算是死,他也要拉着尹棠一起陪葬,因为谁都看得出尹棠是祁渊的挚爱。幸运的是,他赌对了。
一直高高在上的、被大祁如众星捧月般对待的祁渊,原来也会露出这么令人愉悦的表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