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雯丽说好的第二天,金波把所有东西搬出了寝室,发现一个行李箱根本装不下,非得塞进桶里。
桶里放着自己的牙刷牙膏、洗脸巾、衣架和床套被子。
呼~
金波呼吸了一口大学的空气,留恋般地闭上了眼睛,他看到自己好像上到了一个天堂…
微风吹着,淡味涩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还是对大学有些归属感,回过身子,又看了一下自己的大学:首都大学。他跟着默念了一声,他要离开了。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仿佛向神灵求祷,他对大学的心是虔诚的…
可是,他要离开了。是遗憾还是不舍?他也说不清楚。
…
北风刮着故乡的魂飘过,天上的云,同那树的倒影,一一回头。
他将看不到首都这座城市了。他莫名地心里缺失了一部分,他以为不会这样,他对城市没有感情。只是,那是他以为。
金波挥手招来了一个出租车,他的行李必须有个位置放。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上帝想挽留他,那出租车一溜烟地停下,然后又走了。
金波很少打车,也不会使用手机滴滴打车。他就站在那路边等,等啊等,终于等来了一辆白色的出租车。
“到哪里”,那出租车司机戴着一副墨镜,侧着头,两只手放在了方向盘上。
他是个典型的北方人,说话带着口音。
金波有些紧张,“首都火车站。”
“南站北站?”,司机又问了一句。
金波松了口气,“南站。”
“请系好安全带。”
两分钟后…
司机好像不耐烦了,歪着头,“请系好你的安全带。”
安全带?
金波一直在拽着安全带下的那根皮带,他用力地往下拽,怎么拽也拽不下来。他郁闷了。
以前看别人都是这么系的?怎么我就不行了?
那司机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系反了?”
他的目光一看过来,金波感觉自己的脸就紧张得发烫。他咽了咽口水,不解,“不都是拉这边吗?”
弄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弄好,场面异常尴尬。车上就金波和司机两人,金波的手哪放都感觉不对劲。
“你是不会系安全带吗?”,那司机盯着金波,说话很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不会系你说啊?”,司机爽朗的声音传来。
他并没有异常地看着金波,那让金波放下了悬在心里的石头。
那司机动作很快,直接扣上就将金波的安全带给系上了。一路上,两个人好像很尴尬,谁也不开口说话。
…
首都南站。
金波下了车,一只手拖着行李,他以为此时的首都南站应该人不多,结果映入眼前的是人山人海…
提着包拿着行李的农民工,手上提着电脑的大学生…一幕幕看过去,金波仿佛来到了人才招聘市场。
金波脱下了他身上的那件外套,天气有些热,他擦了擦汗,打量了一下火车的列号。
14节,对应的13车厢。
应该是这里吧,金波提着一大堆的行李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他先看了一眼斜上方,K814-68。
没错,是这个位置。可是,金波却注意到那个位置已经有人坐了,是一个瘦瘦的大叔,一直在刷着小视频。
金波先将行李放了上去,然后拍了拍那个大叔的肩膀,“请问这是K814-68吗?”
那个大叔一愣,转了头过来,看了一下右上角的座位号,然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就是K814-68啊!
?
金波又对了一下座位号,不解,“请问你是不是坐错了位置?”
那大叔眼睛瞪了过来,鼻子里好像冒着火,指了指上面的座位表,“我的是靠窗的位置!”
金波干站在原地,他不知道怎么办了,那大叔也根本就不搭理他了,别过了头去。
过道上人来人往,金波就像波涛汹涌的海浪,一直在被人挤来挤去。窗外的景色一直在变,唯独不变的是金波内心的焦灼。
六个小时的车程,座位还莫名其妙地被霸座,金波心里一窝子火。可是,他始终不敢大声说。
过了一会儿,火车上查票的乘务员过来了,一个一个验票。一看到乘务员,那大叔神色就变得慌张起来…
他像老鼠一样站了起来,从火车上面的行李架上翻下来自己的行李,然后一把将行李抱在了怀里。
他动作很快,眼神一闪就收拾好了所有行李。
他的眼神撇向了金波,喉咙动了动,抱着行李的手一直放在胸前。因为之前的事件,他没有太敢看着金波,问:
“可以让一下吗?”
“啊…”,金波有些懵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大叔,本来以为他是霸座,可现在猜到他可能是逃票的。
那个时候,金波内心里五味杂陈…
金波想让一步,但是当他看着大叔那副面孔,他又不想让。踌躇之中,那大叔急了,“我叫你让一下听不见啊…”
那大叔整个脸涨红,气急地快要从胡子里冒出来,他不管金波怎么想,直接一手推过去,慌慌张张地走了。
金波直直地看着那个人,他不明白他的底气在哪里。乘车员已经过来了,他很客气,“请出示你的车票”。
车票?
金波忙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蓝色的小卡片,有条折痕,卡片上对应的是K814-68。
一路上,经历了一些事后,金波一直在神游,他梦到自己回到了老家,回到了那个生他养育他的地方。
他梦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向父母解释,考上大学曾经是自己的父母最骄傲的事情,可是,他把它打碎了。
他面对的是父母的质疑,还是家人的反目成仇,谁也不清楚。
火车一直向前开,经过了田野,绕开了红砖瓦的民房,如一个巨擎越过了地面…
有人…
有家…
有人家…
金波梦到自己已经到了家门口,门一打开,父母在迎接他,他站在门口两行热泪地望着他们…
那种感觉让他越来越强烈…伴随着火车的行驶。
到了么…也许没
到了么…也许还没
他怀着期望一次又一次地望着故乡的方向,仿佛听见那里的土地在召唤他。
还是新的征程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