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的灯光不明不暗,幽幽的从天花板上洒下来。四壁悬着油画。当中是几个古典风格的隔窗。后现代的绘画,摆放在纯粹古典园林风格的画廊里,显得很别致。
“看得懂这些画吗?”爸爸问Sam。
“我对画的研究不深。”Sam回答。
“临床医学系的,看标本比较多吧。”
“那些是大体老师。”Sam表情凝重,医学院的人都很尊重那些捐赠遗体的人。~
我爸饶有兴致得看着他,突然问道:“喜欢何意什么?”
我瞬间满脸通红。
“一见钟情。”他没有一丝闪烁。
“爸,我……!”我听不下去了,急忙插话,打乱节奏。
“江黎,你带她去那边看看。”
我爸想支开我,我有点不乐意,江黎一脸为难,索性摊开手问我:“那去不去啦?你不是饿了吗?”
“来,给你!”Sam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我:“快去挂衣间吃!”
“不太好吧,画廊里吃东西好像不太礼貌。”
“其实画廊里没有几个是真的来赏画的,比如那个人!”我顺着江黎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个老外神色匆匆得往我们这边看。
“他往我们这边过来了!”江黎说道。
那是一个年轻的外籍男士,穿灰色西装,他好像一直在找人,终于,他找到了目标,开始往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何先生!”来人很自然伸出手,说一口不纯熟的汉语。
我爸微怔,继而说:“先生您找哪位?
“中凯源的何先生。”他的汉语可能不是很好,说话很费劲。
我爸冲他礼貌的点点头。
外籍男士好像松了一口气,然后为难得看了看我们几个。
那意思很明显,他想跟我爸单独谈。
“我带他们去那边看着。”江黎七窍玲珑心不是盖的。
“江黎,留一个下来,当我翻译。”我爸为难得说道。
江黎一拍脑袋感叹:“瞧我这脑子,要么何意你留下?”
我急忙摆手,拉倒吧,我俄语还不至于好到这地步。
当然,我顺便把Sam往前推了一把。
“他吧,中英俄语切换自如,语言界的八国联军呢。”
“是吗?”我爸眼里又多了一丝欣赏。
Sam被我措不及防的一推,有点懵。
“我可以吗?”
“拿出你跟我爸吵架的气势。”我相信他可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有底气。
他蓝色的眼睛沉思了一会,说道:“好吧。”
这孩子真实诚。
等我转身离开的时候,Sam居然就开始用熟练的俄语跟对方交流了。
我在挂衣间一口一口地咬着巧克力,江黎在边上处理邮件。
俄罗斯的巧克力特别好吃,中间居然有一层夹层,不知道是什么,可松松软软的,特别美味。
“江黎,那个人是谁啊?怎么找到画廊来了?”
江黎一边回邮件,一边见怪不怪得说:“很多人想谈合作,但是又实在预约不到,只好半道截人了,反正他们要找人,方法多了去了。”
“喔,我懂了!”肯定是要谈合作。
“何意,刚才那个男生,和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江黎一脸八卦。
我咬掉最后一口巧克力,将包装扔进垃圾桶:“无可奉告!”
江黎没有继续追问,笑了笑,继续处理邮件。
等我们出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了,Sam和爸爸站在一起,好像在谈论这什么。
我们没有过去打扰,我知道,我爸神情严肃,这会他俩的交流仅限在工作上。
于是,我选了一幅画,开始研究上面的俄语解析。
过了一会儿,有人站到我的身边,指着这幅画说:“喜欢吗?”他说,“我看你盯着好久了。”
我将目光收回来,是左先生。
本来我想跟他聊几句,可是喉咙里居然开始火烧火燎,意识开始迷糊,手上开始冒出一颗颗细小的疹子。
糟糕!我暗叫。
我赶紧低下头,手不由自主得抓紧了左先生,我想保持镇定,但脑中一片空白。
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周边一圈白色,伴随着消毒水的味道,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服的病床上。
爸爸坐在我旁边,满脸焦虑。
“你醒来了!”他大喜,走过来握住我的手。
“要喝水吗?”爸爸关切得问。
我摇摇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对坚果类的东西过敏?”Sam的脸绷得紧紧的,掩饰不住担忧。
我的嗓子还有点痛,但发音可以,虽然有点费劲,我清了嗓子说道:“我是对坚果类的东西过敏,可我今天没有碰过类似的食物啊。”
Sam叹口气,语气有点愧疚:“我给你的巧克力有杏仁成份的,巧克力都会把杏仁粉裹在浓酱里。”
怪不得我没有尝出杏仁的味道,还觉得特别好吃。
我爸瞪了他一眼,却又对我满脸歉意。
女儿对坚果过敏的事情他居然不知情,他一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失败的爸爸了。
我摇摇头,他是我亲爱的爸爸,他常年在外奔波不就是为了让我们生活过得好一点嘛,我理解他,所以根本不会怪他。
因为Sam的准确判断,所以到了医院就及时打了抗过敏针,我这条小命算是捞回来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坚果过敏的?”爸爸好奇得问我。
初中的时候,因为吃了一颗同桌给的松仁,在医院里整整躺了三天,是李阿姨一直不离不弃得照顾我。
当时爸爸在上海谈一个很大的项目,所以家里人都很有默契得没有告诉他。
我爸听完我的叙述,一直没有说话,摸着我的脸和头发,眼里有点红。
从小李阿姨就跟我们说,要懂事,不要给爸妈添麻烦,爸爸在外面很辛苦。
只要努力学习,考个高分,爸爸妈妈就会很高兴。
李阿姨说的没错,那时候爸妈都特别辛苦,我爸经常在办公室里打地铺休息,而且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胃病很严重。
我妈呢,也好不到哪里去,在电脑面前可以一坐就一整天,腰椎间盘突出也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这样的付出,换来了我和何豫衣食不愁的日子,所以,我们怎么会去怪他们呢?
也不忍心去怪他们呀!
“这位同学,今天真的谢谢你了!”爸爸这回是真心实意的。
“谢谢你,Sam。”我也向他表示感谢。
“我才是罪魁祸首。”他满脸通红,很愧疚。
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我有点心动。
想到他跟冯晓薇的事情,我又气不打一出来。
“是的。”我忽然没好气的呛了他一句。
三人都惊在原地。
江黎和爸爸很有默契得对视一眼:“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啊?”
“开玩笑,我们连熟悉都算不上好不好。”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了。
在他心里,估计我就是他其中一段“艳遇”而已。
“不,她就是我女朋友。”就在我坚决否认的同时,这厮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想出人命吗?
“伊万诺奇,你疯了吧。”我已经想象我爸的脸色了。
我爸是处女座晚期,极度厌恶忽悠。
我们两个这样不一致的回答,其中一个明显就是在忽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