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暄明从颐楼离开,步行散心。午时刚过,街市上正热闹。达官贵族的车马大摇大摆地驶过闹市,各色商贩鱼梭其中,叫卖声此起彼伏。京都繁华,如此盛世之景。
一架华丽的三驾马车闲慢经过,司马懳坐在车里,打开帘子,看到那边广袖白衫的年轻公子。他走在俗世烟火里,神情恬淡,周身却有着不沾染半分尘埃的气质。
君子如翡。司马懳不禁赞道:“呦,那是秦家小哥儿,果然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同行的紫衣女子也凑过来看,果然人群里一眼就知道司马懳在看谁。
“郡主,秦家小哥儿是太子殿下的伴读,日日出入东宫。他在这里,会不会太子殿下也在附近?”司马懳猜测。
紫衣女子正是长宁郡主,温柔貌美,皇后近日接连召见她,意思很明确,想把她许给太子。她们刚从皇后那里回来,听司马懳又提起太子,长宁郡主羞红了脸。
司马懳放下帘子,“郡主何必羞怯,你我都到了议亲的年纪,谈及婚嫁之事,正大光明。且皇后娘娘看中要配与太子殿下的,这是天大的福气。虽说太子妃已经有了,只能委屈郡主做侧妃,但日后殿下登基,还能封那边地野蛮女子为后不成?到时,还是姐姐的.........”
长宁掩住了司马懳的口,神情严肃。司马家的小姐八面玲珑,初见就能给人亲和力。但言语间有失分寸,“不可胡言!”
司马懳心里暗暗不服。瞧长宁郡主这个扭捏的模样,便是入了东宫,也未必会讨太子喜欢。
长宁道:“皇后娘娘只是召见谈话,并无他意。娘娘也召见妹妹了,难不成是妹妹心仪太子殿下,才要拿我取笑的?”
司马懳笑笑。她不过是闲着无聊,跟踪皇室最新动向罢了。既然做不了太子妃,她对太子彻底没有幻想了。甚至,刚才看到秦暄明,都比看到太子激动些。
长宁郡主心神不安。她自小无甚主张,承蒙太后喜欢,封了郡主,可她以离京多年,太子大婚前,她才随父亲回到京都。
多年不见,记忆中慈祥的太后娘娘依旧对着她和蔼可亲,但些微细节却暴露了几年隔阂出的陌生疏离。现在,皇后又对她别有心思,想要把她塞给太子。幼时,她和太子相识,但未曾一起玩乐过。现在的她和太子完全是陌生的两个人,突然要论起婚配,这教人很为难。
司马懳先下了马车,再三邀请长宁郡主入府饮茶,但被拒绝了。马车远去,侍女红鸾说道:“这郡主的架子还真不小。”
司马懳抚了抚鬓,轻咳一声,“郡主嘛!总是要高人一等的。”
红鸾过来搀扶司马懳,说:“小姐,皇后娘娘根本不满那边地来的太子妃,这是个好机会,你真的不考虑吗?”
司马懳笑,几分真心言语道:“若是太子想秦家小哥儿那样俊俏,我或许就考虑了。”
红鸾道:“太子殿下也生得好看啊,我觉得殿下比秦公子还好看呢。”太子是实实在在的英俊,看得见摸得着,但那秦暄明则是画中人一样,不在凡间的感觉。
主仆二人正在谈笑,经过正厅,看到家里的大公子、二公子先后从厅里出来。老大司马惟:“小妹回来了。”
司马懳问哥哥好,司马惟应承一句,便走开了。
不似老大的庄重,老二司马慎跟小妹较为亲近,“小妹从宫里回来的?”
司马懳道:“是啊,皇后娘娘宫里的菊花竟然还艳盛着,邀了几位京中富贵小姐去品茶赏菊,我去凑个人数罢了。”
司马慎使了个眼色,司马懳领会,入厅先拜见父亲了。“父亲因何不高兴?”司马懳问二哥司马慎。
想是有朝堂上的事情,这事只有一个人会告诉她。果然,司马慎小声道:“父亲在生叶家的气。”
兄妹二人穿过长廊,进了园中,左右都自觉退后了。司马惟才说道:“叶陌从边地带回一个女子,藏在京郊的长巷里。父亲知道了这事,打算参叶家一本,没想到叶家提前请示了陛下,得到了陛下的特许,人已经入叶府了。”
司马懳听得这事着实蹊跷,“边地女子?叶陌带回来的?叶陌不是要跟王将军家的千金成亲了吗?”
叶陌这个人,最不爱风花雪月的。叶家老二都成亲有孩子了,老大的亲事才定下不久。别人贪恋美色,带了些女子回来,还有人信,叶陌绝不会。
司马懳问道:“那女子跟叶家什么关系?”
“父亲推测,那女子就是叶家的人。父亲说,叶灿还有一个亲弟弟,多年前犯了事被关了起来,最后在牢里病死了。当年叶妃就是为了她这个兄长,嫁于陛下的。”
“有意思。没想到叶家还有这段过去,二哥可再去打听清楚,那女子的真实身份。”
司马慎叹道:“有什么用?叶家颇受陛下眷顾和信任,这事,陛下私下里已经允了。”
司马懳肯定道:“那这女子必然就是叶家的人了。此事秘而不宣,估计陛下也有牵扯在里面。”
“小妹慎言!”司马慎唬道,“此事,父亲尚且不敢张扬,小妹万不可说于旁人知晓。”
司马懳一向胆大,并不觉得要忌口,“有什么?你看着,用不了多久,那女子就会光明正大地成为叶家人了,这不是叶陌待她回来的目的吗?还有叶家那个小丫头,没准儿哪天就给捅出来了。”
司马慎问:“小妹说叶菀?”
“叶家无女儿,精心养着叶菀这个养女,她是叶家最得宠的小女儿,现在又回来一个人,亲生的,置叶菀于何地?不闹才怪。”
司马慎点头,“也是,那个毛丫头哪里是个受气的主儿!”
司马懳笑,“她也算是京都少有的有个性的女子,可惜了,只是个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