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会是最大言不惭的誓言。
但，也许会有成真的一日。
她会站在万人中央，一身荣光，没有人可以小觑她，无视她的情绪，更会因为她的喜好，将她最爱的，双手奉上，将她厌恶的，彻底驱散。
她要那么随性地活着，是的。
他依旧坐在原地，心底传来一股无名滋味，却还是目送着她无声离开，她的安然，是他所始料不及的姿态。
他一个人坐在原地，灌下一口口黄汤，依旧想着自己的心事，或许他该在明日清晨，该跟义父正式辞别，他要去往异地。
那一回，是他见过楚荣仪的最后一次。
当他再度在异地听到有关楚家大小姐的消息，那已经是她成为暝国皇后的两年后了。她虽然比其他的后宫女子稍稍年长一些，但终究还是以美色称道，让皇帝沉迷其中，专宠不断。
他在暝国的邻国术国扎了根，找到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文人雅士，不乏三教九流，却也过的逍遥自在。
直到……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他倚靠宰相之子吴锦的关系，结识了若是以自己的身份，理应无法窥探其真面目的女子。
她的名字是明月，很美的名字，身份更是特殊，正是术国的皇族公主。
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她的气度从容，虽然年轻，却拥有一双令人无法忘记的眼眸，那眼底的光彩，熠熠生辉。
或许，她是人间的明月，唯独她一个。
当然，他也在那一瞬间，将她认出，她正是自己在街巷偶遇的女子，那时的她，坚强的身躯之下，包容的似乎是他感受的到清晰的脆弱。
她的悲伤，藏在最深处，不轻易让人看到。
楚自相的眼瞳如星子般耀动，感受到心底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情怀，就连对楚荣仪也从未有过。
不！那是不一样的，他对她只有兄妹情谊，可是当这术国公主亭亭玉立的出现时，那一刹那，他忘了所有的人。眼底、心里只有她灵秀出尘、不似凡俗中人的仙姿，这一刻他才明了何谓的滋味，内心深藏的澎湃刹那在体内翻滚不已。
是的，他无法否认自己想要得到她。
他要她！这念头在他脑中已然根深柢固。
他狩猎胜出，赢过了她，讨要的唯一赏赐，便是跟她相处的下一个机会。
或许，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居心叵测的时候，但为了争取到她的心，他愿意，什么都愿意。
他的脚步停留在与她不过三步之后，这样正好，不远不近地打量着她的身姿，她察觉得到他的步步跟随，不疾不徐地穿过梅林，任由那漫天的梅花花瓣，在空中飞舞。
“楚……璟……之。“她轻启朱唇，念道，好个特别的名字就跟他的人一样。
她缓缓的仰起芙蓉脸蛋，和他俯视而下的眸光一对，似乎再也扯不开两人之间胶着的视线，彷佛这世上只有他们，再也没有其他人存在。
他的心，触动不已，他还没有遇到过真正令他倾心的女子，街巷中那些女子在他身上投以的专注，他从不侧目。
她径自陷入沉思，仿佛又追想起那几年的日子，不知为何他的存在，又让自己不自觉去想好久都不再追忆的过去。但，在惊诧过后，她这才警觉到自己靠在男人身上，细腻的掌心贴着他坚硬如石的胸膛，而且正好就位在心口上，感应到他心脏的跳动由慢转快与她的心跳互相呼应。和他异常魁梧的身躯相比，明月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娇小。她原本就属于纤细高挑的女子，至少不是那般娇弱玲珑的女子，如今却感受到他的保护。
明明不过是一面之缘，他为何却想要成为一堵墙，将她圈围在里面，不让风雨成为摧毁她的存在？
她却猝然挣脱开来，她自然不是随便的女子，闪躲开来的身影，敏捷的动作，令他的双手落了空。
那种虚空，跟方才拥抱她的感受差了太多，太多，仿佛要将他带离方才的餍足，再度拖向无尽的孤单深渊。
她面无表情地离开，似乎方才瞬间的情动，也是他的一厢情愿。
如果他错过了她，或许会后悔吧。
他独自离开了梅林，想了一夜，他明白他一定会后悔，所以第二日清晨，才会失魂落魄地出现在宫门之外。
他清楚自己在等待什么，却无法确定，当真等得到她。
庆幸的是，他等到了她。
他早已数不清，他们一起走过多少个黄昏与黑夜，他是如何一步步，或许走过无数步，到最终，他才可以携起她的手，陪伴着她，倾听她的过去。
她从未对自己隐瞒，当谈及那个短暂走入她人生的男人，她悉数坦诚，他不想她说那么多，不要让她难过第二回，但她却是那般倔强，执意要说完。
“虽然没有成婚，他就先走，但是我有他的孩子。”
她的眼底闪烁着微光，最终吐出这一句，他却不知为何，没有半分迟疑，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彻底抚慰。
“我想见见那个孩子。”
他没有任何犹豫，仿佛一切都是天经地义，那个人已经死去，他不该对他心生嫉妒，虽然他比他更早遇到明月，但是却没有福气与她长相厮守。
她似乎不敢相信他的回答，她猝然抬起眉眼，直直望向他的眼底，感受到他没有一分虚伪与欺骗，才彻底放下心来。
在三日之后，他如愿见到了，那个在偏殿被精心照料的男孩，眉宇之间与明月并不是特别相似，想必是更像那个男人罢。
“你还在想他吗？”他淡淡地问了一句，语气之中，并没太多的疏离和陌生。
“我想当时，我还不曾爱上他……只因为他是我命定的丈夫，我以为有人要包容我，让我倚靠，就餍足了。”她微微一笑，抱起那个孩子，神色不变，他在她怀中沉沉睡着，这一幅画面，不禁令他的心底，也变得柔软起来。
她是个好女人，若是因为世俗偏见而错失他，他才是最大的傻瓜。
翌日清晨，他走向她的身侧，看到她还未彻底清晰，无奈的将唇压在她的鬓边低喊。“明月。”
她慵懒的偎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内，轻轻问了一句，“什么？”
“嫁给我。”他思考了太久的时间，或许从第一次见面，就已经不愿放开他们手中的红线，他不愿看她一个人，跟自己一般孤独无助。他的神色恳切凝重，炽热的呼吸吐纳在她的身旁，她像是因为这三个字而彻底清醒，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当然，她是心生欢喜的。
红霞在司明月的两颊晕开，嗔道：“你跟我说这些作什么？”
说着这一句，她的唇角不由自主浮起妩媚的笑意。
楚自相身躯一僵，声音发紧，“你不愿意？”
“我还是怕，到最后，我还是一个人。”明月长长舒出一口气，她已经将整颗心都给他，但是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她却不无疑虑。
他强迫的扣住她的下颔，瞅进她莹莹的泪眸深处，他因为她的感伤而觉得心疼。如果她还是不明白，他会要她在今日明白。“我不会让你走的，不管是这一世，下一世，或下下一世，我都不会放开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明了我的心？”
“就算我终生都无法离宫，这是明家的基业，你也会陪我留下？”成为他的妻子，很多事，她做不了，而成为她的夫君，自然也要牺牲不少。
她的眼光一沉，在他的沉默之中，她的心中百转千回，他始终不放手，她摆脱不开，偏首往他手臂上咬去。用力的程度都快咬出血来，可是他仍旧不放手，让她又是心酸又是难受，“放我走，也放了你自己！”
“我爱你！”他捧住她不为所动的泪颜，猛地压下俊脸，封住她所有的情绪。
明月在他紧窒的怀抱之中，微怔了怔，不敢相信，他说爱她。
从未有人说过，这般大胆放肆，近乎露骨的表白，他是爱她的。
她浓密鬈曲的睫羽沾了几滴泪珠，在瑟瑟的冷风中如弱柳临风，无助的眺望远方，每个深夜，她都近乎辗转难眠，多希望能再看到他一面，想得心都疼了，长相思，摧心肝，原来这些属于女子的脆弱是真的。
这些，都是无人知晓的秘密。
她，想必也是陷得深了。
楚自相掬饮着她犹沾泪珠的雪肤花貌，差点的要凑下唇，一亲芳泽。
明月羞赧的一笑，却是躲开了。“我真怕这是个梦。你只是虚幻的人物，一不注意的时候便会消失了。”
他心底柔情一荡，收紧圈在她柳腰上的铁臂，让两具躯体，密密的贴合在一块，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他的神色一柔，得知她的默许，手臂之上的疼痛也像是真实的见证，他不禁心生愉悦。“这样呢？还像在作梦吗？”
他钢条般的双臂，紧箍住那柔弱无骨的身子，语气透着无限爱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