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能忘记那个那个时候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昏暗的街角传来的暗暗的灯光,明灭的月光把她身影斜斜的拉的老长老长。兜兜转转了一天,还是没有买到药,她有些颓然的靠在墙角。敷了一层白色粉体的墙面已经剥落了不少,依稀可以看见那脱落地方露出的黄色的墙面,靠在墙上的衣服也沾上了不少,她没有过多的关注着这些,大而清亮的的眸子的看不见任何的色彩。
她把手放进了荷包里面,像以往一样的在里面掏了一会儿,可是什么也没有。天,黑了啊,可是月末的药还是没有着落。
她静静的望着不远处那有些昏暗的灯光,要怎么跟锡兰说,说自己今天没有买到药,还是说自己没有带钱,老板不给赊欠。
这些话都不知道是第几次在锡兰的面前提及,只是今天,难道真要这样子回去?
她的眸子呆着茫然,一身的狼狈,除了那一双大的有些出奇的眸子,全身上下还真的是找不到什么可以看过眼的地方。
次日,鸡鸣的第四遍,五月早早的就起身,生火做饭。量了三人份的米,用小锅盛好,在用大火焖。直到听见锅里咕噜咕噜的冒泡声提醒她饭做好了,她才拿过旁边的毛巾走到井边汲水洗漱。
每日里的习惯告诉她,早饭做好的时候就是锡兰起身给小月末煎药的时候。
“姐,昨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透过厨房里面的浓烟看见了锡兰的身影,她想到昨天晚上的事,说活的时候都带着不同往时的闪躲。
“其实,其实,姐昨天……”对于这个妹妹,她心里还是多多少少的有些歉疚,人家的姑娘在这个年龄里都是无忧无虑的聚在一起绞线绣花,而自己这个妹妹从小跟着她吃苦,吃穿都有些拘谨,哪儿来的零钱给她买绣花用的模子,有时候自己的性子比较软,可这个妹妹到真真是个烈性的女娃娃。
“姐,你又没买到药吧,我都知道了,不过没关系,昨天我给隔壁的绞线,赚了一点点,你拿去给弟弟买药吧。”
五月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手上抓着的几吊钱,隔壁,隔壁的张老太不是个好相处的人,锡兰赚到了这么多的钱,估计没少受气。她看了一眼锡兰那张诚挚的脸,这才发觉原本小小的那个妹妹身高都快赶上自己了,锡兰长大了。
她抽噎了一会儿,搂住锡兰的肩膀殷殷的哭起来。断断续续的说着对不起之类的话。
很小的时候,在锡兰出生的那一会儿,她就知道自己是这个家里的姐姐,时候以后帮助妹妹抵挡一切的姐姐,直到后来的父亲的去世,母亲的改嫁,弟弟的生病都没有改变过她的想法。
“哟呵,姐妹俩这是在做什么。”
姐妹俩很是好奇大清早的怎么会有这样怪异的声音,转过身就看见隔壁的张老太扭着肥胖的身躯奋力的挤进那扇狭小破旧的大门,大门吱呀一声后,张老太已经扭着肥胖的身子站在了她们眼前。
“哟,戚姑娘,这几天不见,你倒是越发的水灵了,难怪隔壁街的徐老头见了你就一眼念念不忘,你看看你,这都是十六七岁的姑娘了,还穿着这样寒酸,着实是挡住了你的秀气,要不是人家有一双慧眼,还指不定能不能一眼就相中了你。我就这样跟你说吧,隔壁街口的徐老头要娶你做他家的小妾,你是从还是不从。”她那双堪称是有些尖锐的眼光大概的瞄了一眼五月,像是在咨询她的一件,不过,立马又开了口,不给五月任何的机会,“你看看,你这叫做什么家,这墙是又破又旧,这门我还真担心开了就关不上,你在看看那张老头的家室,给李家做事的人,家室差的到哪去,又是40来岁的年纪,眼瞅着也没什么的活头,你还不如嫁了过去,你姐姐妹妹的生活可不是讨了个天大的好处。”
张老太对于这条巷子上的人家来说不是个陌生的人,专门喜欢给一些清苦人家做一些牵线搭桥的“好”事。说白了就是给有钱的人家找一些清白的女子做妾。
五月完全不知道张老太在说什么,大眼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知道听见那一句从还是不从,她才明白过来。
从还是不从。爹说过,人可以活的穷一点,但是不可以活的没有尊严。她恼,恼张老太这般的埋汰她们几个,也恼自己为什么不小心一点,让张老太在这高谈阔论。
徐老头,她不认识,不过有了妻子又上了年纪还要在外面纳妾的不是个好男人。
五月恨恨的转过生抄起墙角的扫把,作势就要往她身上打去,可是还没举起扫把就看见张老太抱着头到处窜,窜的时候嘴里还发出类似傻猪般的惨叫。
“你个小兔崽子,老娘要你好看,嗷嗷…嗷嗷……”
“嗷嗷……”
“死老太婆,我叫你欺负我姐,我叫你要我姐做小妾,我打死你,打死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做这种肮脏的事。”
五月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看见的就是自家弟弟苍白着脸倚在门口,一只手里拿着几个石头,另一只手正往张老太的身上扔着石头。
五月和锡兰是半惊半吓的才把小月末给劝进屋里,不过他的行为还真是把张老太给赶跑了。
“姐,你以后不要在给这种人做事了。”小月末的声音带着颤抖,许是刚才的确是动了气,大夫说过,这个孩子的病要调养,忌怒,忌喜。
“我会的,你好好睡吧。”五月笑了笑,那笑带着一种温暖,看的小月末的心是一阵的抽痛,要不是自己这个残破的身子,姐姐根本不会受这样的气,每日里早出晚归,有时候还会吃不饱。
不过,要想姐姐不再受这样的气,自己就要强大,自己要强大就要有个好的身子,有个好的身子就要好好的养病。
梦前,他做了个极大的决定,这个决定将会敦促他不断的前进。
“姐。”好不容易哄睡着了弟弟,五月领先走出屋外,眉黛似的远山在薄雾中渐渐的显出了一弯望不到边的曲线,斜斜的阳光打在山顶,照亮了一面,明亮的忘却了依然看不见阳光的背面。
“嗯。”她转过身看了看这个妹妹,眼睛还带着刚才哭过的浮肿,红红的一片,挡着视线也有些模糊,其实,模糊的又岂止是眼睛。景城里面高门大户的人的确有很多,但又有多少的人记得这些清苦的人家。她亲眼见过那些没吃穿的沿街乞讨的老人小孩,也亲眼见过那些有钱的人家餐桌上堆着的大鱼大肉。奈何,天命弄人,爹娘早逝,照顾这么个弟弟妹妹作罢,可上苍却偏要弄出这般折煞家人。
“锡兰,你照顾好小月末,到点了你再叫他起身,还有就是你要记得待会煎药的时候要按着大夫给的分量,不要多一分也不要少一分……”
她絮絮叨叨的边交代边走向院门。
“知道了。”听的人似乎极不耐烦,出口就打断她的话,“姐,今天你可不可以早些回家。”
“怎么了?”
“今天是爹的忌日,我不想弟弟在伤心的时候还要担心你。”
“嗯,我跟王婆说说看,要是可以我就早些回家。”
她眼看着锡兰期盼的目光变得有些沮丧,可是没有办法,她要赚钱,给小月末买药的钱还没有攒够,一家子的开销还没有办法解决。
“嗯,好吧。”
锡兰的心意她知道,在这样伤心的时间里,谁都会想起那些远去的亲人,可是,逝去的已经逝去,活着的人需要的是更好的活着,这才是生活,不是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哎呦,戚丫头啊,你是说你要况半天工啊,那还了得,你看看,我也老了,怎个作坊都是我在管,又找不出你这样勤奋踏实肯干的了,你说这你就要走,我这一天的活还怎么干的下去。”十七岁的五月不同往时的五月,王婆虽然还是这个作坊的管事,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要看在李意的面上,不敢对五月有过分的要求。
上工后,五月抽了个闲空,跑到后院王婆的跟前说想要提前下工,王婆的性子变了很多,可是吝啬,小气还是不能填补她现在那张看似比较好说话的脸。
“王婆,我不是说要矿工,我是说我想提前回家,我又不是不干活。”后面的半句,五月嘀咕的小了下去,可还是被耳尖的王婆给听见了。
“哎呦,我说丫头啊,我知道你和李少爷有些交情,可你也看看我们做得是什么活,这活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先不说你现在是个酿酒的酒娘,你看看这些搬运汉有谁又会提前下工,听我一句话,回去好好干活吧。”
“王婆,你看看,我可以中午不休息,直接上工,你看这样成不,大不了……”她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开口间就听见前院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喧哗声,没过一会儿,这声音就围绕在自己的耳边经久不散。
“哎呦,李少爷,瞧我这脑袋,这一忙竟然连你来了都不知道,真是有失远迎啊,有失远迎。”
五月愣愣的看着王婆,刚才还斤斤计较的脸在见到李意的那一刻生生的变成了谄媚与巴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过,听着王婆那一串前沿不搭后语的客套话,她只想笑,依稀记得街角说书人常说有一类人什么都不会,却偏要装做才识渊博,附庸风雅。
看见她的那一刻,他突然间的被激了一下,那样久违的笑容,久违到他都快忘记了什么叫做温暖,浅浅的梨涡绽放在嘴角,三分俏皮,三分开心,余下四分……
余下四分带着家的温馨。
难得的,在这小作坊里面还可以看见东家大少爷,虽然带的侍从不多,不过这牌场还是震到不少的人。只是想想,以前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交集。不过,谁能预料得到以前那个红颜祸水般的女人实际上只是个男子,还是东家的嫡孙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