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奕辰每天总是六点半到学校,在小操场旁边的花池旁读会儿书。相比空无一人的教室,寂静的环境和清新的空气更能吸引人。
玫瑰花香气袭人,一伸舌头就能舔到馨香。康奕辰一边贪婪地吸着醉人的香,一边盯着左手里的《牡丹亭》出了神。
突然有一只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右肩,这时康奕辰如大梦初醒一般地惊起,猛然回头发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雷诺尔。而康奕辰却朝她撇了一眼,给她一个敷衍的假笑就继续看书了。
雷诺尔显然对这个书呆子的不礼貌行为很不满意,于是随手抓了几片玫瑰花叶,直接向康奕辰头上撒去。书呆子缓缓地抬起头,当他的目光和雷诺尔那调皮又闪着光的眼眸相撞时,怒火立马就消失不见了。康奕辰两片嘴唇刚想碰撞,雷诺尔从他手里抽走了那本《牡丹亭》。“我听说过这本书,是汤显祖写的吧?你如果看完了可以借我看一看吗?”雷诺尔嗲声嗲气的语气总是让人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当然康奕辰也会不例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两周过去了,期待已久的《牡丹亭》终于到了雷诺尔手中。翻开书的第一页,她便看见夹着的一个书签。书签背面紫色荧光笔写着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个大字看上去很潇洒飘逸,而正面则是一幅“双鸟嬉戏图”,让人一眼看去就感觉很是温馨。
雷诺尔漫不经心地往后翻了几页,突然间发现了一首吸引眼球的小令,但是在百度上却查不出来。于是她就先把这首小令抄在手帐上,等下午再问康奕辰关于这首词的详细介绍。
“祖宗,快吃饭!”雷诺尔妈妈的粗暴的吼声吓了她一跳。“以前我妈也经常吼我,为什么今天更凶了?也许是又输钱了吧。”雷诺尔暗想道。
走出书房来到客厅,只见一碗方便面在茶几桌的边缘。雷诺尔一边默默地吃着方便面,一边用余光瞥着身边的那个火药桶。
“老娘输了两千块钱!当初我就不应该要你这个小兔崽子,唉,魏道长的话不该不听啊。他老人家说你就是我的灾星,自从有了你,老娘就从来没有赢过钱。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把你嫁给一个富贵人家,然后收一百万的彩礼钱。”说完后这一席话之后,火药桶愤愤地站起来,径直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雷诺尔已经习惯了。她的妈妈是农村人,直到现在还深受封建思想的迫害。在她眼里,生女儿唯一的意义就是收彩礼钱,只有男孩才可以为雷家传宗接代。
吃完方便面,雷诺尔便若无其事地回房间午休睡觉了。当快到中午两点的时候,雷诺尔从床上爬起来,揉一揉惺忪的睡眼,抓起《牡丹亭》就匆匆穿鞋下楼去学校了。
时钟上的指针很快就指向七点,随着政治老师的一句下课,雷诺尔便腋下夹着那本书,冲到2班门口。
终于,康奕辰和几个同学有说有笑地出了教室门。“错愕登台酌酒,残星犹伴共愁。”雷诺尔一边在他身后轻轻地吟诵着,一边直直地望着康奕辰的略有红晕的脸颊。“尘泥既已乱,皓光闲步如旧。凝眸、凝眸,寒盏孤灯昏楼。”言罢就停下脚步回头微笑看着雷诺尔。“哦哟哟哟哟,哥几个看见了没?咱们还是别打扰这二人世界了,还看着干啥?走吧!”那几个人在旁边大笑着起哄,只见雷诺尔的脸立马像川剧变关二爷脸那样变成了绯红色,头又垂了下去,使人只能看到她的头发。她小声嘀咕一句:“才不是呢,我们就只是朋友。”然而那几个人早已走远,只留下康雷两个人。
“嗯……奕辰,那个……哦哦对了,那首小令我在网上查不出来,所以这首是哪个词人写的?”
“这首《如梦令》是我写的,生物课太无聊了,所以我就看会儿书写首词消遣消遣。”康奕辰答道,“我知道我写的很烂,你就当小令不存在吧。”说完这句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又对彼此笑了笑。“那……咱们走吧,时候也不早了,今天的作业巨多,怕是要写到十一点半了。”康奕辰说完就挥一挥手,离开了学校。
路上,雷诺尔反复地自言自语:“他会写诗词,他居然会写诗词......”
到家之后,雷诺尔妈妈阴着脸,对着她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跟我到书房去。”雷诺尔不知道妈妈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只好换了拖鞋一同到了书房。“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首诗写得真好啊,你说是不是?”雷诺尔妈妈终于撕掉了面具,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雷诺尔不言,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起来。
只听到“刺啦”一声,那本手帐被她妈妈分尸了。雷诺尔妈妈大吼道:“这三天你就别吃饭了,手机也被没收了,小小年纪就学会耍朋友了,长大了还不得是个下三滥的贱女人!”
雷诺尔听完辱骂之后,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那本《牡丹亭》,读着读着便泪水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