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祭无道
四周无声、无影、无物的虚幻世界，殷无形所见到的是这样一个缥缈之地，全身沉重无力，说明此时自己身上之毒未解。
寒香所施的是进攻猛烈之毒，这种毒只要不加重时间越长毒性就会越弱，但依照此毒消耗功力的速度，十二个时辰内若不将毒逼出体外，怕是会毁了自己全身的功力。
当下殷无形盘坐在地，准备用内力逼毒。
谁知一闭眼，却听到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畔，一句接着一句，都是他内心深处最为清晰的话语。
“无形，师父一生最幸运的便是得到回魂针，医者仁心，谁不希望自己的医术能治这世上所有的病人，师父做到了！”
“无形，是不是师父做错了，是不是师父不该带回回魂针，只要师父没有回魂针，她就不会离开师父了……”
“无形，与为师一同在这山间野林中度日虽不如在江湖中快意，但这高山荒野至少能为我们挡去许多灾祸。都说医者仁心，回魂针也本该为救人而存世，但这个江湖太多人情世故让师父无奈啊……”
“无形，师父心寒，这世上师父唯一欣慰的，是有你这么个徒弟，回魂针能传给你，师父也放心了。”
“无形，师父这病要用附近山谷内的无影草才能治，你带上回魂针，只要针一触到无影草的叶子，就会变成红色。记住了吗？”
忽然脑中浮现十年前的那一幕，红光冲天，黑影银枪一步步踏出火焰，一步步逼近……
“喝！”
一身冷汗，殷无形抬手摸摸冰凉的额头，方才……那只是梦吧。粗喘着气，又慢慢调息稳定心神，待心神安定下来之后，却发现原本沉重的身躯早已不再如昏阙之前那般沉重。
有人清了他体内的毒，是谁？
殷无形霍然起身，入目的是四下昏暗漆黑的山石岩洞，借着不远处透进的光由双眼所见，可知这是一处山洞，洞口不大，足够的隐蔽安全。
回想起昏阙前发生的事，最为清晰的便是倒下之前自己看到的那条他找了十年的印记，也怪不得会在这种时候梦到师父。
足足缠绕了他十年的图腾印记，再次见到时，心底翻腾的滋味，与十年前所见之时的感觉截然不同却同样足以影响他的心绪。
殷无形本就是心绪甚少波动之人，就算是当年救过他一命的唐家人，除去欠他们的一次人情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师父和之前第一次见面的那名黑衣蒙面的女子是唯一能影响他心绪的人，而且心绪波动最为剧烈的都是因为那条令人胆战的图腾。
那名女子是谁？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她脸上的图腾又是怎么来？一连串的疑问从殷无形心底浮出，迫切想知道答案，却发现此时此刻自己根本不知从何处去寻人。
洞口外，传来一阵窸窣声，殷无形迅速抬头，只见一条鬼祟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似是将什么东西往洞内塞，然后一个疑似人头的东西探了进来。
殷无形心中一喜，忙道：“是你吗？”
谁知声音一出，却见那欲爬进去的身影一顿，又迅速探了出去，一下子消失无踪。
殷无形见人消失，急忙起身欲追上去，却发现全身的沉重感虽已消失，但依旧是全身无力。走到洞口时，才发现刚才被那人塞进来的东西是一些用纸包好的吃食以及草药。
殷无形常年与草药为伍，知道这些草药是清血去毒所用。捡起翻滚在地上的东西，再跨出洞口，此时外面正是艳阳高照，温暖如春，却不见了一团黑影。
这位不知名姓的救命恩人的举止让殷无形颇为意外，仔仔细细将见到她时的前后一一回想了一遍，依旧摸不透她为何会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立刻仓惶逃开？
若是因为害怕他，那么见他清醒，她是不是不会再出现？若真是如此，那意味着接下来他需要花费一番的气力去找出这个人。
这荒山野岭的，找一个隐藏着的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摸摸微微有些发疼的额头，刚才出声，实在是自找麻烦的举动。四周都是树木，除去洞口周围遍布的藤蔓草丛之外，双目所能见到的，是参天树木，树木周围杂草很浅，地面是干的，就算刚才有人从这些草上踏过去，也留不下任何有用的痕迹。
殷无形回转身，走回山洞内，捡起掉落在地上整齐包好的纸包，东西不多，大概只够用到今晚。现在只能期望救命恩人能大发善心，今晚会再来为他送东西了。
她只不过是想给人送点吃的和药过去，只是如此而已。但一听到那人的声音，下意识就丢下东西逃了回来。
为什么逃？这个人应该不是族内人，不是族内人应该不知道她脸上的图腾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
但她还是有点怕，怕被这个人看到她脸上的东西，怕被人看到之后露出惊惧的表情。
当天晚上，正如殷无形所期望的一般，这名不留姓名的救命恩人再度降临了，就在如前一晚那号角声悠扬响起之时。
身体虚弱，正昏昏沉沉中的殷无形被几声窸窣声惊醒了，这一次，殷无形当机立断立刻起身，步向洞口，不出声，尽量不弄出一丝声响。
但等他走到洞口之时，却发现洞外银光挥洒，独不见有任何人影的迹象。
人，又给她逃了。
而且在回洞之后发现这一次比白天所留给他的东西多了许多，这……她是打算夜间行动，一次给他送完一天所需的药？
殷无形掂着手中的吃食和草药，不得不承认，这人比他想象中要聪明上许多。
闭目调息了一会，他的毒最多再过一天便可完全清除，等到明晚，他应该就能在她逃离之前将人拦住了。
然后，到了第三夜，在那号角声响起之后过了许久，却听不到任何声响之后，殷无形才发觉自己又一次估算错误。
昨夜的那些东西，原来是她最后一次送来给自己。明显的躲避，让殷无形心底纳闷，明明是救他之人，为何一直不肯真正地见他一次？
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这处山洞他已经不需要了，殷无形深呼吸了口气，整了整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裳，跨步出了自己待了两天的山洞。
在深山树林中漫无目的地行走了整整一天，林深不见尽头，路是愈走愈迷糊，在不知第几次停步欲寻出路未果之后，殷无形终于决心不再往前行一步了。
事先未曾想过先找出山洞位置再做下一步是殷无形太过相信自己，这才让自己走到现在这种地步。
抬头看看这茫茫无尽头的山林，这一天的路程，自己已经不知道走在哪处深山之中了。夜幕即将落下，夜晚山林中要比想象中危险得多，他应该在夜深之前找一处能安身之处才是。
正思索着接下去自己该如何做之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号角声，悠扬响亮，较前日第一次听到之时更为清晰一些。
或者说，这号角声来源处就在他附近。这……不就是代表自己现在所在之处离当初所要寻找的隐居在此的人很近？
甚至，极有可能那黑衣女子也在那边。
思及此，殷无形站起了身，拍掉沾在身上的枯叶草屑，转身寻找那号角声的来源。
按照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要绕过自己右侧的这座山便能更为清楚地判断着声音所在的位置。此时自己正处在半路山腰上，直接往右转过去即可。
做下决定，殷无形抬脚朝右侧迈步而去。
愈是往前走，声音愈清晰，就连不好走的山路，也出现了一条似是人走出的小径，踏在小径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行走着，殷无形心底却对即将出现在眼前的到底会是什么而满是疑惑？
山林间有小径，说明有人居住在这山中，而且十有八九这号角之声便是住在这山中之人所发出，甚至……殷无形心中有了这山中住着的或许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为数不少的人。
历来在民间多多少少会流传着隐蔽在深山老林中不见世的民族，神秘与世无争，甚至完全的与世隔绝。
脑海中闪过黑衣女子奇怪的装束，当初在林中第一次见到她时，并没有细想，现在想来，或许她与这隐藏在此的神秘民族有关。
小径是由下往上，到半山腰再横向一直延伸进树林深处，殷无形不急着入山谷，山谷地势低，被发现的话，不易脱身。
脚步踏上延伸入前方树林深处之路，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下，号角声依旧在，可以推测出只要走过了前方树林，便能找到号角声的来处。
“谁？”一道谨慎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却满是戒备。殷无形下意识地往侧一闪，靠向身旁的树干，若是他没听错的话，这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那名救他一命的黑衣女子。
踏破铁鞋无觅处，依照之前的预想，这名黑衣女子该会出现在这附近，却不想自己一靠近这里，第一个见到的活人就是她。
前方隐隐约约浮出一条漆黑的身影，在树林前晃了两下，看样子像是往这边探。这鬼祟的动作让殷无形想起那日自己在山洞醒来时黑暗中看到的那条爬入洞中的鬼祟身影。
那方的黑影见这边又没了动静，又转了回去。
殷无形正想向前拦住要走开之人，一道苍老却极为严厉的声音传来。
“我不是说过不准出来吗？谁让你出来的？快进去！若是让族人看到你，我可担当不起！”
下意识皱了下眉，往前走了几步的殷无形正看到那黑衣女子低垂着头，快步走进一座破落不堪的祠堂，她身后站着个老太婆，身躯伛偻，正开口喋喋不休地骂着。
骂人，在殷无形心目中是一种没品的举动，人生在世，总有不顺心不顺眼的人事物出现在自己眼前，与其斤斤计较出言将人说得如此不堪，不如置之不理只当自己不曾见到便是。这也算是一种修身养性。
不过从那老者喋喋不休的谩骂中可看出一点，很显然，他的救命恩人身份极为特殊，且并不受人欢迎，而这一认知，让殷无形心底极为不舒服。
夜深，号角声也渐渐熄了下去，四周安静了下来，殷无形放轻脚步，踏出了树林，借着月光，真真见识到了这座祠堂的破落。
说是破落，其实整座祠堂看上去还算齐整，砖瓦屋檐该有的都有。但……
旧，陈旧得仿佛几百年不曾有人来过一般。冷，阴冷得看不出有任何人气的存在。
这种地方和给人居住完全画不上等号，当下，殷无形心底怒气上扬，几步走向祠堂前在月光下看上去斑驳不堪的大门，眼角忽见亮起一丝烛光。
烛光不亮，照不到窗外来，但殷无形却是清楚看到了烛光下那团黑色的人影。
确认了正是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之后，殷无形转身走向窗台，携着自己满身的不满和怒气。
察觉到有人靠近，黑衣人警惕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包含怒气的犀利双眸。意料之外出现在眼前的人，不知对方满身的怒气究竟为何，更是为自己被发现而不知所措。黑衣人后退了几步，靠上背后的木门。
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黑衣人心底又是惊又是怕。
“跟我走。”翻身入内，殷无形压低了声音。
黑衣人摇头，有点恍然还未从眼前的人为何出现在这之中回神的模样。
殷无形皱眉，道：“这里不适合你。”在他想来，不管她的身份为何，她脸上的图腾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不幸，眼前的人该有更为妥善的照顾，而不是像是被人丢弃似的软禁在这种鬼地方。
黑衣人继续摇头，莫名地出现，莫名地开口说要带她走，现在的状况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她……只不过恰好救他一次而已。
殷无形皱眉，伸手过来，面前的人明显不配合，他只能直接动手将人带出这个地方。
黑衣人闪身躲到另外一边，烛光照在她覆着黑色长纱的脸上，殷无形这才看清楚她眼中的防备。
她在怕他。
惊觉于自己是忽然出现在这的，殷无形才发觉自己这样的举动太过冲动了点。站立在原地不再上前，殷无形平缓了自己的心绪，道：“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带你离开这。”
黑衣人依旧只是摇头，就算是她出手救他，他也没必要将她带出去。就算她想出去，阿婆还在这，她若是不见了，阿婆怎么跟族里交待？
殷无形抬高了眉峰，眼前的人拒绝得如此干脆让他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他不认为这种地方会让人留恋不舍，除非……
“是不是你有什么事需要办？你说，我替你办妥，办完我们再离开。”殷无形妥协，开始寻找解决的办法。
黑衣人指指旁边，低声道：“这是……我的家，我不离开。”
家？这阴森破旧的祠堂是她的家？好吧，就算这是她的家，但这里的人压根就不欢迎她，这样的家也不值得她舍不得离开。
越想越坚定要带人离开的决心，殷无形环顾了一下黑衣人所在的房间，道：“你是不是还有亲人在这？”
黑衣人点头，阿婆……应该算吧。
殷无形沉吟，难怪她不肯离开。
“你告诉我你的亲人在哪，我一起将你们带走。”
黑衣人又摇头，不过这回倒是肯说话了，虽然依旧很轻。
“阿婆是族里的大祭司，她不会离开，所以，我也不会离开。”
麻烦！殷无形只觉得头开始隐隐作痛，原本简简单单地将人带走便可之事，现在已经无法简单了。
一时间，两人僵持着。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呵斥声，随即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黑衣人一惊，急忙几步过来将殷无形往窗户那边推。
有人听到动静，往这边来了。殷无形心一横，被发现也好，或许闹一场，就可以将人带走。
黑衣人几次推推不动人，更急了。
“你快走，被发现会死的。”
一心只想将人带走的殷无形哪管得了这些，道：“要走一起走。”
脚步声已经停在门口，随即重重的拍门声响起，震得黑衣人心跳漏了好几拍，就怕门外的阿婆破门而入。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黑衣人伏地。
不曾料到她会这么做，殷无形伸手去扶。
“求你，快走。”
细细的声音传入耳中，很轻，却压得殷无形喘不过气来。
“好，我走。”不得不走，她对他有恩，他受不起她的一跪。
“死丫头！深更半夜不睡！快给我开门！”
黑衣人抬眼，看向殷无形。
殷无形咬牙，道：“告诉我你叫什么，我马上就离开。”
“祭无道！反了不成！快给我把门开了！”
殷无形看向黑衣人，只见她点了点头，又朝窗户口指指，示意他快点走。殷无形翻身跳出窗，回头看着窗户被合上，那戴着黑纱的半张脸消失在眼前，才闪身入了树林之内。
合上窗户，祭无道整整衣服，快步上前去拉开了门。
迎面而来的是一声响亮的巴掌，接着就是阿婆那张满是怒气的老脸。
“死丫头！开个门摸个半天，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我告诉你，别以为阿婆年纪大了，我眼睛可利着呢，甭想耍花招，下次再敢半夜点灯，晚上别给我睡了！”
祭无道低垂着头，不敢摸被搧得火烧火燎地疼的脸颊，默不做声地听着阿婆的训骂。
祠堂外，殷无形倚靠在树干之上，双拳捏紧，却只能站在树林深处听着里边传来的声音。
十年前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十年后再尝一次，依旧如此艰涩。
夕阳西落，天地渐渐暗沉下来，山野间景物开始随着日落西山而朦胧起来。
炊烟袅袅的村落中传出阵阵言谈笑语声，又是一日。
离这祥和村落不远处的半山腰上，一道黑色纤细的身影静静立在简陋破落的祠堂前。不言不语，纹丝不动地站立在悬崖边，除却随风而飘起的黑色长纱面罩之外，整个人直直对看着山下和乐的村落，似是无魂一般看出了神……
不知道那人走了没有，族内没有动静，应该没被发现才是。
“怎么又出来了？”身后传来一道严苛声，拉回了早不知魂飞何处之人的心神，也惊到了正出神的祭无道。
回头看时祭无道才发觉出声之人是看守族内祠堂的阿婆。
倒退了一步，祭无道习惯性地垂下脸，阿婆素来严厉，平时对她出祠堂一步都少不得一顿好骂，被村人见到了族长必定会怪罪阿婆。更何况今夜，是幽族一年一度的祭祀之夜的最后一夜。身负幽族诅咒之神黑龙图腾的她，是不该走出被视为禁地的祠堂的。
绕过怒目对着自己的阿婆，祭无道提脚快步走进身后那有如黑洞一般的祠堂。人影消失之际，祠堂边上的林内忽然闪过一抹青色。
果不其然，还未踏入门槛，便听到阿婆骂骂咧咧的念叨声，祭无道叹了声，提起黑衣下摆抬脚踏入祠堂中，又匆匆快步走入内。
脚步踏入祠堂大厅右侧的房内，一阵面香味迎面扑来，抬眼，在房中昏暗摇曳的油灯下靠窗边的桌子上正摆着白瓷碗，隐约可见碗中冒出的几丝热气。
祭无道顿了一下，落寞的心底霎时暖了几分，于是转脚又往回退了出去，正要回头，却听本在门口的阿婆骂声渐渐靠近，又慌忙重新走了进去，合上房门。
阿婆的骂声渐近，掠过门口之后又渐远。
四周恢复无声，良久，祭无道才抬起脚步走向桌旁，桌旁没有凳子，祠堂里唯一有凳子的地方就是大厅，而此时祠堂内唯几张凳子上正放着白天阿婆摆上的祭品，就算是平日里一直空着……阿婆也不允许她用。
祠堂不如族里祭坛整年香火鼎盛，作为幽族的禁地，平日里除了她和阿婆甚至连人影都见不到，她的身份不可能有机会离开祠堂下山弄祭品祭拜，每年都是阿婆弄些祭品过来给大厅里那几座不知是何方神明的神像供上。
站在桌前，祭无道伸出手端起桌上的瓷碗。忽然，窗缝中闪过一条熟悉的人影，祭无道顿时一惊，手上的碗应声而落。
那人居然还在这里，还没有离开！
“铿”的一声，清脆悠长，祭无道回神，看到翻倒在桌上的碗，心头一慌，忙四下寻找东西准备在阿婆过来骂人前收拾好倒了一桌的面食，翻找了一阵，却听窗上传来了几声细微的“砰砰”声，敲得她心跳又漏了两拍。
接着两声轻唤声传来，熟悉的声音，祭无道提起的心落下。
“无道，无道。”
不是那人……
与此同时，房门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看来阿婆已经被碗破之声引来了。
“无道，无道你在吗？”又是一阵轻唤声，声音虽不大，但比第一次多了些许焦急，门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要是让阿婆听到可不得了了。
祭无道看了一眼桌上的面食，顿了下，最后抬手伸向门窗。
门窗开了，此时窗外正映出两个人，两道身影立在月光之下，甚为清晰，祭无道恍神，心道，难不成之前看到闪过的人是他们，而不是那个叫殷无形的人？
正当祭无道恍神之际，黑夜中窗外的两人，一人站立在离窗五步外之处，正背对着这边，另一人双手按在窗台上，见到门窗开了，伸手进来。
门外阿婆的脚步声已经快到房门口了，祭无道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正要进来的人，顺手合上门窗。
“砰砰砰”三声拍门声，随后阿婆满是怒气的声音再起。
“丫头，开门！”
祭无道看了一眼桌上的烂摊子，转身朝门口走去。
自从她住进这间祠堂开始，就没见过阿婆有过好脸色，这么多年下来，她从最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