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华的满月日是9月初8,昨日锣鼓喧天,热闹非凡,甚至有隔壁镇下村里的穷苦人,听说胡家得了女儿办流水席,拖家带口走了40里路来吃流水席。昨日有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身上脏兮兮臭烘烘,女人说不好,模样瞧着也不大,但这年头也有不少家里实在太穷过不活的人家,女儿五六岁不是卖去做丫鬟就是卖了做童养媳。有些还有些良心的人家都是挑着跟女儿差不了几岁的去做童养媳,可这女子,是被家人一头猪卖给了镇上杀猪的屠夫。这屠夫性格暴虐,这女子怕的要命,终于有一天逃了出来。
一直往南跑,从水河镇跑到了水沟镇,路上风餐露宿,其中苦难不必多说,这样就跑到了水沟子村,来吃了三天的流水席,其他时间就缩在不远处一个狗窝旁。样子实在凄惨可怜。
沈氏出来招呼着乡亲朋友们吃好喝好不必拘束这下时,正巧看见了在狗窝旁缩成一团的女人。
苏二娘远远的看见了穿着簇新绸缎衣裳的沈氏,她看见沈氏梳的油光锃亮的发髻,中间嵌的镶珍珠的发饰,鬓上插一朵红的滴血的宝石簪,阳光照耀在沈氏的金簪上,苏二娘仿佛能感觉到金子被日光折射出来的光芒在自己的脸上,心上狠狠击打。她心中愤怒,这些富人,都是吸着民脂民髓,不然怎么能有这么多钱,自己家里佃了财主一亩的地,租子就得交一半。她怨恨这些衣着光鲜的人,但同时也向往着。凭什么自己就不能拥有这一切,凭什么她就得过这种贫穷的生活。苏二娘今年才12,但几经波折,早已知事,更不说她天生有几分聪明劲儿。
苏二娘此刻觉得自己和面前的女人比起来就像是癞蛤蟆见到了天鹅,苏二娘低下头,掩住眼里的怨毒和向往。
沈氏看着衣衫褴褛的女子,刚才瞧着年纪也不是多大,破破烂烂也实在可怜。沈氏带着小喜走上前,问她“我家厨房还缺着人手,你可愿意,小姑娘?”
苏二娘低头蚊子大小的声音应了句“夫人仁慈,我去。”
“行,小喜,你带着这小姑娘去找刘婆子,多少几桶水,好好梳洗。之后再领给我来看。”沈氏想着做件好事,就当是为姑娘积福了。
苏二娘跟着小喜,心里想着‘这有钱人就会使这种招数,不花一分钱就买了我回去做奴婢,想让我伺候他们,做梦,等我。。。’想着就从角门进了胡家大院,又从游廊,到了热水间,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捂着鼻子闪着风,又捧着小喜,说这是哪儿来的乞丐,怎么这么脏臭的。
小喜心直口快回说大奶奶做好事,领着门外遇到的小乞丐回来做工。“刘婆子,大奶奶还吩咐了,让你务必多少几桶水,可别抠着,好好给这女子洗干净呢。”
“行行,咱知道了,大奶奶的吩咐我刘婆子肯定当圣旨来听。”刘婆子说话间,皱着没头又看了一眼苏二娘,“咦,这怎搞这样脏哦,给她洗干净怕不是要把井水都烧光也不晓得可够哦。”
刘婆子一向最笨,又喜欢说俏皮话,苏二娘听了这话,快要呕死过去。
沈氏忙了一天,晚饭的时候又来抱了安华一会,安华想着给沈氏喂培元丹的粉末,却一直没找到机会。正巧,小喜说厨房新做的重阳糕让沈氏尝尝。沈氏说既然这样,那请老爷一起过来,一家人好好过个重阳节,小喜领命去请老爷。
安华喜到,机会来了。
胡老大进来就看着沈氏抱着安华其乐融融的样子,胡老大心想这女儿算是养对了,妻子总觉得没个孩子是对不住他,但他又何尝不觉得对不住妻子呢,嫁给自己头几年妻子吃了不少苦。
安华看着大伯父看向大伯母的深情,实在不明白,怎么大伯父之后就会娶买了那个坏女人,更在几年之后就喝醉酒掉水里去世了呢?安华很疑惑,但由于回来这么久还没有出去看看,记忆中的水沟子村也很模糊,以后得给大伯父提醒才是。可是,大伯父应该带着长工,又怎么会呢?
安华索性不想了,时间还长,最少还有6年,当下的任务是要给他们下药才是,咳咳,下培元丹的药粉,下药怎么听起来这么恶毒的说。
小喜把重阳糕端上圆桌,圆圆一盘像切蛋糕似的切成8份,两层红两层白,最上面撒的是红枣和桂花。安华装作要去拿糕点,心神一动,借着宽大的袖口,玉瓶从另一个维度的空间到了安华手中,轻轻洒洒,神不知鬼不觉,药粉落在了糕上。
在胡氏夫妇眼里,就像是安华调皮用手在糕点上拍动,袖子也拍到了糕点。
安华整个身体向前,趴在圆桌上,一手拿了一块沾了药粉的糕,就往胡氏夫妇嘴里送,胡氏夫妇看到这才明白这小不点儿是想干嘛。
两人都笑着张开了嘴,接受安华的偷食,以前也不是没吃过这重阳糕,这今日的糕在胡氏夫妇看来却尤其的香甜,浓浓枣香淡淡桂香清新米香,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清新自然味道,吃下去确实浑身舒畅,今天一天的疲劳仿佛也消除了。
两人对视一眼,笑着把安华手里的糕吃完。他们觉得只有今年才算真正过了一回重阳节,这才是重阳节的真正意义。二人认为这糕点如此好吃一是因为安华亲手递给他们的,而是因为二人头一次享受到了天伦之乐,也是有情感加分啊。
沈氏吃完糕点,眼角却有一滴泪落下。胡老大察觉妻子异样,轻轻哄起来“你看你,怎么还哭上了,以后这样的孝顺还不知有多少,你可是每次都哭上一回?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嗯嗯”沈氏点头“对,咱们女儿的孝敬以后还多着呢。不哭不哭,好日子呢”沈氏破涕而笑,胡老大用指腹轻轻擦去妻子眼角的泪,沈氏抱着安华,胡老大把母女两拥在怀里,一家人尽情享受天伦之乐。
在墙角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不打扰这一家人的温情的小喜,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笑出了声,没忍住嗔了句“大奶奶和老爷如此恩爱,可要羡煞旁人了呢。”
胡老大不好意思地坐正了身子,咳嗽两声。沈氏笑骂道“好啊你,这么羡慕,明儿我就找媒婆来给你嫁出去,保准不让你羡慕我们。”
胡老大一脸尴尬,男人本就不善于在人前展露脆弱的一面,这对于23年的人来说,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忙跟沈氏说了声去前院继续处理事情,急急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小心踢到了板凳,沈氏看着难得出错的丈夫这样一幕,也是觉得好笑。
胡老大走了没多久,刘婆子就带着清理干净的苏二娘来见沈氏。沈氏一心只逗弄着安华,也没怎么看苏二娘,安华可是瞧了个仔仔细细,这女人如今只有十二三,不像前世那样18岁风华正茂,虽然还没长开,但安华却认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