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大神已经找到明露听话的软肋,只要自己一露出这种高深莫测的表情,明露十之八九就会按自己说的办。
“除了老是馋我的身子这点很烦,其他方面还是很不错的。”毛大神暗暗地对明露进行了评价。
“除了假正经这点很猥琐,其他方面简直完美。”明露也偷偷地对毛大神进行了评价。
在毛大神和明露进行了一番细细讨论,拟出分田具体实施方案,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
这期间,两人没透漏出去半分消息。毕竟,这步棋牵涉的利益群体太广泛,搞不好是要丢掉王位的。
所以,事宜从细,慢慢铺垫,步步为营。
“在这些大臣里,谁的威信最高?”擒贼先擒王。
“自然是国师。国师在曦国可是国宝一样的存在。”明露不解地看向毛大神。
没想到自己随手带回来攒信用的人彘,居然还有点其他价值,看来暂时不能下手。
“走,去国师那里探望探望。”毛大神打了个响指。
明露一脸震惊地看向他,道:“救他回来已算仁至义尽,还要去探望?你忘了……”
“你现在能不能有点当一国之主的自觉?做戏要做全套,玩政治玩的就是人心,少树敌多栽树,把自己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这才是一个统治者的自我修养。”
明露就差当场拿个竹简用刻刀记下来了,头点得和鸡啄米似的。
突然,毛大神话锋一转,道:“不过,这次去,也是有其他任务的,比如,先让他感动一把,然后再把咱俩这几日合计出来的事儿向他透点底,打探下他的态度。”
“万一他不同意呢?”
“看情况而定。比如他的态度比较暧昧,那咱可以多去几次,慢慢说服,他威信高,说服他很多事儿就好办了。但是,如果他反对得无比坚决,那么……”
毛大神用手在脖子下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明露了然。
“总之,他的威信只能用来做正引导,而不能起相反作用。”
“可是,如果他在这次变法中,起了好的作用,那不岂是功臣了?那咱之前的仇,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的仇,还报不报了?”
“报,当然要报,这种恶人,留着只会徒增祸害,但目前不行。”
明露赶紧点了点头,她愈发敬重毛大神了。
在外,毛大神见她,要行君臣之礼,但是在私人空间,她其实就是个傀儡小妹,什么都是毛大神拿主意。
“既然你不愿和我成亲,那不如做我的辅政大臣,我封你为司库,和国师平级的文官,如何?”
明露决定退而求其次。
毛大神自然是同意的,目前看来,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都是曦国背后的决策者。
旨意颁下,毛大神便脱下了青袍,换上了丝质官服。群臣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其一,他们当初可是在明王寿宴上,见识过这年轻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主儿。
其二,这年轻人心胸宽广为人善良,国师对他如此,他竟不计前嫌,请求小国君带回奄奄一息的国师安养,以后大家共事,也不必担心遭到暗算之类的事情。
其三,这货本来可以一步登天,成为王的男人,但却遵从自己的内心,不为国君威逼利诱所动,可见是一个有操守的正直之士,并非狼子野心之辈,就算封个司库,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不足为虑。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被他们视为良民的男子,早就把曦国决策权抓在了手中。
在毛大神的发明创造下,国师已经安上了假肢,可以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地在院子里走几步。
这对于一个人彘而言,简直是活下去的重要精神支撑。
这已是毛大神和明露第三次探望国师了,头两次张梵都没松口,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土地私有化、奴隶平民化的变革方案,只是打着太极,推托自己身体不好,操心不了这些事儿。
这一次,毛大神又带着各种上乘补品上门,还带来了新的发明,一个有着四个木轮的轮椅。
张梵的巫术,在那次重伤中被绫姬一并摧毁,因此,现在只能算是个残废的普通老头了。
即使安装了假肢,也暂时走不了几步路,大多数时候都在床上躺着。
有了轮椅,从此便可以让人推着他四处转悠了。
张梵有些动容。自从他回来后,陆陆续续前来看望他的朝臣不少,但像这样处处替他生活方便身体康复着想的,几乎没有。
见毛大神再次上门,张梵挣扎着要侍女帮他装上假肢,起床迎接。
毛大神赶紧搀扶着他躺下,道:“国师不必多礼,毛某三番两次前来叨扰,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说着,便在床边矮几坐下。这次,明露因为厌烦张梵老奸巨猾的态度,没有跟来。
“哎,我已是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废人了,活一天算一天,恐怕要辜负你的期望了。”张梵鸡皮鹤发,颓然靠坐床头,紧闭双眼。那一短截身体,触目惊心。
毛大神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怜悯。
这人当初飞扬跋扈、为非作歹,如今却落得如此凄凉模样,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
“国师,你是聪明人,你也知道,这份改革方案对曦国经济复苏的重要性。国富民强,统治阶层才能安心地喝汤吃肉,否则,只会民怨沸腾,硝烟四起。”
毛大神顿了顿,看向张梵紧闭的双眼,又道:“你是曦国元老,在群臣中具有绝对的威信。只要你开这个口,我相信大部分人都会听你的。”
毛大神见张梵仍旧无动于衷,想了想,又道:“就算如你所言,你已半截身子入土,难道你不想留点身后名,曦国百姓为你建庙颂德么?”
这话刚说完,张梵双目突然睁开,炯炯有神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毛大神微微一笑,道:“很简单,这主意是你拿的,这方案是你提的,你是这次变革的首倡者和推动者。”
张梵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意。这样一来,百姓就会对他张梵感恩戴德。
即便之前他做了诸多伤天害理之事,这些功德也会一一抵消,哪怕堕进地狱,也有升天的希望。
毕竟,垂死之人,不得不考虑下身后事。
毛大神这边早就打好了算盘。
如果这次变法成功,那么功劳自然是张梵的,对他毛大神也没有任何坏处,毕竟他的政治理想正在一步步实践。
如果这次变法失败,那么锅自然还是张梵的,他毛大神仍旧可以置身事外,静待下次时机。
既可以实践自己的想法,又可以不必背锅,这事儿何乐而不为?
毛大神为自己又忽悠到了一个政治傀儡,而感到欣慰。
果然,当坐着毛大神发明的轮椅的国师,上朝向群臣发出这样一条号令后,群臣虽有少数反对派,但很快便淹没在同意改革的浪潮里了。
少数明氏宗亲仍纠结于自己的土地使用权不放,也对解放奴隶后可能产生的种种不方便感到担忧。
明露的姑母第一个赶来。
还没进门,便扑通一声跪在门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吓得明露赶紧让宫人把她搀扶起来,送至厢房里好好安顿。
明露刚坐定,对方又突然跌坐在地上,继续嚎啕大哭。
吓得明露又赶紧去搀扶,“姑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为了防止姑母再次蹦跶到地上,明露干脆命人将自己的龙椅搬到了离姑母不到一米的距离。
“王啊,我可是从小便看着你长大的啊!呃,不对,我可是看着你从小到大的啊,咱也算至亲了,啊?”
这一声“啊”拖得极有韵律,带了几个转音,表达了不满、悲愤、失望……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明露赶紧点点头,一副您老人家说什么都对的乖巧模样。
毕竟这姑母的泼辣性格,她可是见识过的,搞不好这房子里仅剩的一点小玩意儿都能被她摔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