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一夜,次日正是上元节候,天色晴明得好。
卢俊义起个早,穿一身整齐的衣服,头上巾帻新鲜,脚下鞋袜乾净。
史文恭、苏定、石秀三个,也焕然一新,各簪着朵花,端地不俗。
正午时候,员外要在泰和楼宴请军中袍泽,史文恭、苏定、石秀三个好汉作陪。
众人吃了早饭,都不骑马,径直往酒楼走去。
沿途处,只见得:
家家门前扎起灯栅,赛挂着各种好灯,燃放着巧样烟火。
户户院内缚起山棚,摆放了五色屏风,悬挂了书画古董。
大街小巷,家家热闹,户户喧哗,都安排庆赏元宵,各作贺太平风景。
兵马都监项彭,亲引着三百赤虎卫,穿城巡逻,使居民勿受惊扰。
北京大名府,今岁起了四座鳌山,彰显太平。
留守司州桥边搭一座鳌山,上面盘红龙一条,每片麟甲上点灯一盏,口喷净水。
铜佛寺前扎一座鳌山,上面盘黄龙一条,周回也有千百盏花灯。
翠云楼前扎一座鳌山,上面盘白龙一条,四面灯火,不计其数。
泰和楼前也起一座鳌山,上面盘一条青龙,千百灯火环绕,庆贺丰年。
卢家的这座酒楼,名贯河北,已历六十余年。
与那翠云楼,一东一西,交相争艳。
泰和楼上下三层,一共并排五座,楼与楼间,飞桥栏槛,明暗相通。
楼内设各类包厢,一律珠帘绣额,一次可接上千人宴饮。
终朝鼓乐喧天,每日笙歌聒耳。
四人到得楼前,只见的锣鼓火把助威,狮子龙灯游行,往来云屯雾集。
泰和楼下,卢家照着往年惯例,依旧派发元宵。
正月十四到十六这几日,凡城内游人,腹中饥饿者,都可吃上一碗。
史文恭,苏定,石秀三个看着新鲜,裹了卢员外分开人群,也去讨那元宵吃。
有认的卢俊义的,见了纷纷上前来拜谢,周遭又是一阵喧闹。
人群间,三个正把着元宵吃的大汉见了,为首的一个赞道:
“江湖上多曾闻得河北玉麒麟之名,不想还是个仗义疏财的豪杰,只恨无缘结识!”
这人九尺左右身躯,面阔口方,头大腰圆,眉浓目重,颇具豪杰之气。
“不过是送些元宵,就这般出来卖弄,俺看这厮多半也是个邀名趋利之徒!”
说话的汉子也有八尺上下,雄壮异常。
看着人群中衣衫艳丽的卢员外一伙,话里话外透着酸气。
“你这夯货,人家给的元宵还不曾吃完,就背地里说这酸话,忒地小气!”
一个与说话那汉子面容酷似之人,上前一个爆栗,笑骂道!
“他又不是菩萨,还容不得人背地里说上几句?”
被打的汉子缩了缩脖子,嘴上不甘的反驳道。
“你两兄弟休要打闹。且快快吃过元宵,我等便在这泰和楼前,寻个空档,早早的摆开把式将武艺操练起来!
这大名府人富庶,又是上元佳节,赏钱定不会少。
到了夜里,我们兄弟几个也上这泰和楼里吃他一顿!”
为首的汉子分开两人,乐呵呵道。
卢俊义等人上到三楼暖阁的时候,索超与张清已然先到了。
他两个也都是一身新鲜衣衫,各自带着几个心腹兄弟,正说得热闹。
见到卢俊义到了,众人纷纷起来见礼。
索超身后的那汉子,卢俊义先前便曾见过,唤作周谨,是索超的徒弟,见今也是天雄军中的一个伍长。
前世之时,这周谨本也做的了个副牌军,无奈梁中书要提拔青面兽杨志,他便成了垫脚石。
不但在全军跟前颜面尽失,还连累着自己丢了职司。
不过,这汉子倒是个义气的。
索超被擒落草后,周谨头一个跟了去。
只可惜自家师傅也只是个降将,没什么关系,上山又晚。故此周瑾这人虽是有些本事,却始终未能坐上一把交椅。
周谨
资质:蓝色
武力:72
忠诚度:50
果然,卢俊义看了他的属性,武力方面比起邹家叔侄,蔡家兄弟之流,都要强出一线。
张清那边带来的两人,卢俊义前世也都熟识。
左边一个,七尺上下身材,紫棠色面皮,腰细膀阔,项后露着虎头刺青。
正是那马上会使飞枪的“花项虎”龚旺。
花项虎-龚旺
资质:蓝色
武力:78
状态:天雄军虎骑。
右边一个,七尺五六身高,黑黢黢的脸上,尽是斑斑点点的疤痕。
这人因马上使得飞叉,军中唤作“中箭虎”丁得孙。
中箭虎-丁得孙
资质:蓝色
武力:79
状态:天雄军虎骑。
听张清介绍,这两个原本都是山中猎户,与他从来相识,十分交好,因此一齐投军。
卢俊义也将史文恭、苏定、石秀三个与众人引荐了。
大伙儿见礼已罢,就席间坐下,天南地北的大吹大擂起来。
不一刻,天王李成和其他的指挥使都陆续到来,各带了些心腹兄弟。
武人间话糙理也糙,简单的寒暄过后,各自落座。
卢俊义一声吩咐,泰和楼里各色得意的瓜果菜蔬,猪牛羊肉,流水般的端上来。
天王李成今日领了一员骁将,唤作王定,生的俊秀硬朗,之前不曾见过。
最让卢俊义称奇的是,明明自家前世不曾听闻过这人,却偏偏可以探查到对方的属性。
王定
资质:紫色
武力:85
状态:天雄军骁将。
卢俊义不知道的是,前世这个王定在水浒中确实有过几次出场。
头一次出场是梁山攻打大名府,王定跟随索超出战。手拈一杆长枪,引领部下一百马军,杀的李逵四下奔走。
第二次出场是梁山围困大名府,梁中书选了王定突围报信。这人全付披挂,带着数个马军,杀透重围,望东京飞报声息。
两次出场,皆是惊艳不凡,不过当时卢俊义身在大名府牢笼之中,事后也无人与他说起,是以不曾得知。
酒过三巡,因着卢俊义同几位指挥使,夜间还要参加留守相公的宴请,是以都不再多喝,只看着下面众人热闹。
卢俊义这位置靠窗,正好看的泰和楼前全景。
他回首看时,正见到楼下不远处,一簇众人正围着块白地。
中间里,两条大汉各执了长枪,你来我往,上下翻飞,斗得虎虎生风,杀气凛凛。
场地边上,还仗着十来条杆棒,摊着十数个膏药。
一个九尺汉子,拿个破木盘,躬了身子,人群间往来吆喝,原来却是群使枪棒卖药的。
细细观瞧,卢俊义见使枪的两个人不似普通江湖手段,隐约间还有几分面熟。
“哎呀,原来竟是这三位豪杰,端的是好武艺!”
半晌后,卢俊义忽地喝一声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在座的以他为首,闻声都是一愣,纷纷挤到栏前观瞧。、
众人都是武人出身,如何看不出手段高低,见了下面使得枪法,也都出声喝彩。
卢俊义正待下去结识一番,楼下的人群外却来了些不速之客。
十来个衣衫不整的泼皮闲汉,不知从哪里方吃过酒,踉踉跄跄的挤到人群处。
见到里边热闹,众泼皮一拥而上,将围看的连推带扯,撵到一边。
为首的泼皮闯到内里,大喝道:
“你等哪里来的鸟汉,这等鸟棒也敢到俺大名府上逞强?
今日休说你家爷爷欺生,识相的把十贯八贯出来,与我们兄弟吃酒。
如若不然,只把你这摊子拆的稀烂!”
“这伙泼皮是甚人?”
卢俊义在楼上瞧见,朝左右问道。
“为首的那个,是北京有名的破落户泼皮,叫做甚“烂耳熊”王宝。
专在街面上撒泼,行凶,撞闹,连着犯了几宗案子,只是没甚证据,拿捏他不得,以此更是横行。
大人若是觉得碍眼,小人这就下去将他赶走,省的搅扰了您的兴致!”
一个不知什么名姓的军头儿殷勤的说道。见卢俊义点头,便欢天喜地的去了。
那厢里,卖艺的几个也不是好相与的,之前说过酸话的汉子脾气最急。
眼看着才聚起来的人气,就这样被几个泼皮轰走,气的只一脚把王宝踹成了滚地葫芦。
“直瞎了你的狗眼,敢到爷爷跟前讨野火!”
王宝吃他一脚,半天才缓过劲儿。
这人泼皮的性子上来,也不惧怕。
挣扎起身,一头抢到对方怀里,撒泼道:
“是汉子今日便宰了你家爷爷,眨眼睛的不是好汉!
若是没种,就少充硬汉,乖乖将钱交了!”
动手的汉子吃他这般无赖,气的青筋炸起,却被边上的兄长死死按住。
一众泼皮见他们不敢动手,也来了志气,纷纷涌上去,撕扯的撕扯,抢膏药的抢膏药,乱作一团。
“凭地这般欺负人,只叫好汉受这般腌赞气!”
人群当中,忽的跳将出个猎户打扮的汉子。
爆喝一声,那人一把扯过“烂耳熊”王宝,只一刀,就要了这泼皮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