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换了盛装,摆驾回宫。
在那深宫大院里,那个明晃晃象征着后位宝座的三个大字还安稳的定在她的门头上,时刻提醒着她,才是这个国家名分最高的女人,后宫里权利最大的女人。
她不是不想要爱情。当她一片痴心错付,当他一次又一次的猜忌,击垮了她那唯一一点对爱情的向往。她是高傲的,邹家兄妹几人,只有她一个传家武功练的最好,只有她一个使毒本领高超。她自认美貌优秀不输于任何一个女人,她可以用自己的办法把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推上帝位,她想要的,不过就他满心感激的喜欢。
可是,她想不到帝位一坐,他就像换了个人。她不过就是给自己兄长安排了一个京城戍卫军的头衔而已。难道这过分了么?不然他是想要全天下都知道,他的皇位是她给他争取来的么?
很快他开始变,满心猜疑。只要是她提拔哪怕是提起过的任何一个官员,他转身就下旨挑理由换掉。宫里的太监宫女都不例外,调调换换,不多久全是大清洗。满朝内外人心惶惶,宫里上下人人自危。都生怕自己会因为左脚先迈进大殿而被撤职查办。
他从不找她,多数见面也是争吵。她觉得,他太不理解她,她爱的很累,直到放弃。
五年来,他没有入过一个后宫妃子。哪怕是她最后觉得斗的累了,特意给他选了送入宫里。他也不要。没想到今年入宫来的梦妃,合了他心意,从留宿到封妃,仅仅一夜之间。他就有就一个昭告天下宠爱上头的妃子。
她觉得她应该恨,可是不知道恨什么。又看到梦妃那空灵的气质,她又想笑。她觉得这个男人不配她爱,那个女人也不爱他。
“皇后娘娘驾到~”
她的回忆止在了拂梦宫门槛前。看了眼门头上为了新妃刚修的新牌匾,她冷哼一声,随手甩掉了身上裹着的防风斗篷。昂着头认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凤鸣九天的华服在宫灯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她很明白自己今夜是来做什么的。嘲笑一下他们不伦不类的“一家三口”,顺便来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就算那个女人不来找自己,她今天也是要来嘲讽的,太久没吵架,总觉得少了什么。而她来了。就做个顺水人情把好消息提前露出来了。封尤啊封尤,你做梦也想不到,自以为做的很好的计划,最后的受益人是我!
正在后院暖厅里弹琴听琴的均是一阵安静。皇帝端坐在软榻正舒心的听琴品茗,听到对面琴声一停,心里一股无名燥火瞬间滚了起来。
这个女人定是来找事的。
而弹琴的随手就换了调子,借势换了首宛转悠扬的曲。虽然心知,皇后来者不善,但自己除了随心应变亦没有更好的选择。
唯一欣慰的是,带回来的这个孩子无比的安静。一本书,一个小凳,就坐在屋内小角落里一声不吭。
“哎哟,陛下也在呢。”皇后嘴角扯起讥笑。
门口的宫女不敢拦,任凭凤袍于身的皇后一路畅通无阻的进来。几个宫女跪倒在进屋的路上,战战兢兢。
“本宫这头疼发作,夜不能寐。正听说梦妃妹妹会弹曲能安神,不请自来了。”说着完全没有在意皇帝像盯什么一样的目光,顺势坐在了皇帝身边的空位里。
“参见皇后娘娘。”在她进屋的那一刻,梦妃已停了手中的动作,缓缓起身行礼。因得屋里暖碳,梦妃浑身只着了单一的纱裙,行礼间纱裙微飘,映着柔若无骨的身子,恍若天女下凡。
见到梦妃柔美的样子,皇后衣袍下的手指狠狠的捏了捏,似在估摸着几根手指可以捏断她那细腻的腰身,又像是在极度的隐忍。
“你怎会不能入睡,不能入睡的永远都是别人。”皇帝拂了衣袖,下意识的和坐在身边的皇后闪开了一些空间,像是分水岭。
他心知,这个女人善毒,内心里亦是不愿和她亲近的。哪怕平时对面说几句话,他都担心她的毒会随着风过到他身上。
“陛下说笑了,不能入睡的,也不总是别人不是。”皇后掩面笑笑,动作轻浮夸张。
皇帝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不再想和她共坐。起身又看到角落里端坐着不吭声且瞪着大眼睛望着他们的小孩,那天真无邪的眼眸闪着不解的光亮。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有个孩子也挺可爱的。想着,走上前去想捏一下他圆嘟嘟的小脸。
小家伙一看本来安静的神情立马变了,蹭的从小凳子上窜起来朝着旁边的丫头跑去。可是看到丫头跪地在边,好像不能抱自己,转了个身就抱住了梦妃的腿。
梦妃一惊。还是马上护着小家伙在怀里,笑意盈盈的随他低声说,“小宝,这是皇帝陛下。”
皇帝眼看着小家伙与梦妃如此亲近,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哟,这梦妃才来几天啊,都给陛下添上孩子了么?”皇后明知他的软肋。一是到现在没有子孙,二是梦妃至今未报行房册子于中宫,三嘛,就是这孩子只是个外人。
皇帝目光瞥过添油加醋的皇后,又直直落在梦妃和她护着的那个孩子身上。想到自己至今没有子嗣,可偏偏一个卑贱的小草民都能快活的生子育女。他心思已经想了很多很多。
梦妃心里五味杂陈起来。她不敢想,皇帝带这个孩子的意义在哪,怕是本来都没准备留他活口。她心里亦知,皇帝为了搅乱朝中局势,已经将自己也陷入无兵可用的境地。而公主相中的男人,皇帝必定是准备借机用来培养心腹的。明着,别人已经娶妻生子,自是不可能让公主下嫁。这若是借他妻子的命来胁迫他,那自然是个不错的选择。或者,逼他自己来选,妻子命和随公主效忠皇帝。
“皇后娘娘。这孩子是陛下今日从蒙山庄园带回来的。”梦妃也知道,蒙山庄园是皇后兄长管理的。既借着庄园的事情提醒一下皇后,又把孩子的事往皇帝那推。无论如何,她要撇清和孩子的直接关系,这样若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她的求情才会管用。
“是吗?和你们看着挺像一家的。”皇后笑的前仰后附。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心想着火上浇油。最好把皇帝心里这股子火气给他浇起来,烧的越旺越好,烧的越好,她才越开心。才能不负她今夜来的目的。
梦妃看着皇帝越来越差的脸色,已经是冷汗直冒。这是他的孩子,何其无辜的孩子。若是因为她出了事,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一只卑微的小蝼蚁!”皇帝突然笑了,“一只朕送给梦妃开心的小玩意儿而已。梦妃,玩好了就关去笼子里,别撒出来到处跑。看的朕头疼。”
“是。陛下说的是。”梦妃急忙施礼,又冲下面跪伏的丫头应声,“小期。”
丫头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不拘小格,但是深宫里生死夺杀,她还是早有耳闻的。若不是担心小果儿出事,自家小姐担心。她是万般也不愿入宫的。还好自己在!她给自己加油打气,鼓着勇气爬起来,朝着皇帝和梦妃缓缓行了个礼,立马拉起果儿的小手,领着出门了。
“哈哈哈哈。”皇后知道自己已经激怒于他,但是今天的他不生气了,反倒软软的换了法子应自己,一时之间觉得梦妃难道改变了他?“陛下的宠物果然有趣。”
“皇后若想在这呆便呆着吧,朕,要回宫了。”说着回宫,却是一点没做出门的样子。只是抬了抬胳膊,转身站到了梦妃身边。
若说宠爱,是没有的。只是难得有一个敢自荐入宫的女子,他允了。第一天他就很明白的告诉她,她若是想要天下都知道她是帝王最宠的妃子。他可以立马就成全她。若是有其他任何想法,他都拭目以待。当然,他是不想她还未开始便死在邹天恩手里的。
“臣妾还是想听一听梦妃妹妹的曲儿的。真遗憾,昨夜里都没有机会听到。”皇后干脆假装不知道他在赶人,直接打起了哈哈。
“不知娘娘可有喜欢的曲目。”梦妃笑意盈盈的回了礼。看皇后这架势,若是不得点便宜今夜可是有的闹了。
“哎呀,梦妃妹妹客气了。就随便来个陛下平时最喜欢的吧。”她哪里认识那些曲儿,她堂堂后宫皇后,一国之母。那些柔柔弱弱女子喜欢的东西,根本不合她身份。
梦妃心下明白了些许,对着皇帝施了礼,便又重新坐回琴架后。她既是要安神的,就弹了一首舒缓的曲子。
琴棋书画里,她最擅长最爱的就是乐器,其中又以琴为心头好。琴曲,她有着自己独特的旋律,婉转清扬。
皇帝只负手在她身边,静立着。
曲调入心,安神。一点没错,只要心情浮躁,就听她弹奏几曲,顿觉得神清气平。似乎能通过她的琴声,望见那空灵的山谷,绽放的百花,清香的味道缓缓流入口鼻。耳边只有风声,轻轻的,淡淡的,温柔的。
一向对琴棋乐曲不甚有好感的皇后,也渐渐入了意。直到感觉自己有些要被带偏,握起拳头用指甲扎到手心。疼痛让她回神,她下意识将袖中的毒粉包拆口到手里,朝着面前用巧力一挥。
皇帝知她不是真来听曲的,看她动作,立马防范起来。长袖一挥,挡在了梦妃面前。随后一把拉过弹琴未曾防范的梦妃,搂在怀中。将整个后背留给了突然发疯的皇后。
“你敢!”皇帝怒吼一声,身边隐卫顿时闪出来七八个,亮了兵器围在了皇帝身边。
皇后不知这种奇怪的差点昏睡的感觉怎么来的,但是这个梦妃绝对有问题。看到隐卫出现,她也怒起,随手拔了簪子做兵器,与隐卫打起来。
隐卫基本都是近战能手,兵器同样短小锋利,出手利落,刀刀入命害。在这空间不大的小屋子里,翻转腾挪间丝毫不影响身手。
怒起的皇后一样不留情面,长簪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