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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永远没有结尾的尾声

休假的手续并没有王博预想的那么快,我们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办好了一切手续。

我跟王博终于将搭乘今天下午的飞机离开S市。我们先去梦寐已久的马尔代夫,然后去海南小姨那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碧妍吃了一次大亏,老实了很多,对S市似乎也有些心灰意冷。她比我们先一步回去了海南,下决心要帮助小姨的生意。我不知道碧妍的个性能坚持多久,但她终于有了要脚踏实地的想法,我很为她高兴。

老妈不想当我跟王博的电灯泡,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劝说,她执意要留在S市。每天早上和邻居老太太们做做操,舞舞剑,没事就到老年俱乐部和大家打打球,玩玩麻将,生活也过得有滋有味。

******

终于要去度假了,我和王博都有点兴奋。

上午,王博帮着我一起将行李收拾好,然后回学校去做交接。临出门时王博说:“宝贝儿,我可能来不及回来接你了,待会你自己直接去机场,我们在机场会合,行吗?”

“行,没问题。”

我看他拖着大包行李就要出门,连忙拦住他:“你去学校带着行李干嘛?多不方便啊。”

王博摸摸我的肚子说:“你现在更不方便,我不能累着你,不然我们的小宝贝会有意见的。”

我看着他哑然失笑,小宝贝在我的肚子里还只是个小圆点而已,我被王博弄得很矫情了。

王博执意带走了所有的行李,我们约好了机场见面的时间。

剩余的时间,我把家里该收捡的东西都收好,将窗户锁好,将所有的电器都断电。一切都处理完毕以后,我那孕妇的疲惫感又上来了,准备爬上床美美的养足精神,然后再出发。

我刚爬上床躺好,手机却响了,是一条短信。

我无奈的摇摇头,最近王博总是不放心我,每天要发好几条短信确认我是否安好。

我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短信并不是王博发过来的,而是高天睿的手机号码。

我迅速从床上坐起来,揉揉眼睛,再次确认了手机号码,确实是高天睿没错。我虽然知道高叔终于还是保护了自己的儿子,坦承了所有的事情,而经过调查,高天睿确实没有参与其中,他已经于几天前出来了。我曾经试图联系过他,但他从此杳无音讯,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再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时候突然收到他的短信,我的心不由咯噔惊跳起来,而且短信的内容也让我非常的不安。短信只有一句话:你到贵都酒店2801来,我们见最后一面,如果不来,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短信很简单,却传达着一种悲观厌世的感情,甚至含有威胁的成分。

高天睿一下子经历了人生最大的转折,而且他明明知道结局还是毅然决然的做了选择,尽管他已有心理准备,但事情真发展到这个地步,也许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我很理解高天睿现在的感受,就像当年老爸出事时一样,内疚和羞愧也几乎要将我摧垮。

我决定去见见他,尽我最大的努力去说服他。

我看看手表,离王博约定的时间还早。我急忙起床穿好衣服,拿上手提包,再一次检查了一遍家里的安全措施,然后锁好门出发了。

******

贵都酒店是S市有名的五星级酒店,奢侈豪华,住客多以外国客商为主。

高天睿约的2801位于酒店的最高一层。

我按响了门铃,门里很寂静。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开了门,而开门的并不是高天睿,而是依云。

“你终于来了?最终还是放心不下高天睿?”

“高天睿人呢?”

依云没回答,往日的嚣张气焰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她转回身走到房间的窗台边,肩膀沮丧的垂了下来,将她的凌厉取而代之,此刻的她让人觉得心酸可怜。

我跟进去,再一次问她:“高天睿呢?”

依云没有回头,小小的声音像是呓语:“我也想知道他在哪。”

我环视了四周,酒店的房间虽然宽敞,但很简单,藏不下一个人,我确信高天睿确实不在这里。我很奇怪,高天睿为什么要发短信约在这里见面,而他又不在呢?

我正疑惑的进退两难的时候,依云从口袋里摸出个手机,头也不回的扔在了床上。我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手机我认识,那是高天睿的,并不是高天睿想见我,而是依云利用了高天睿的名义约我见面。

果然,依云说:“天睿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包括这个手机。请你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依云终于转过身,我才发现她已是满脸泪痕,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肆意冲刷,狼狈不堪。“你会不知道?你会不知道?”

“你信不信都好,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是真的不知道高天睿去了哪里,看依云的情形,他是铁了心要消失了,也许离开这个环境,找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他或许能重新开始。

虽然对依云来说不公平,但如果高天睿能重新开始,我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依云动作迅猛的冲过来,将房间的门在我身后紧紧关上,她抵住门,对我说:“不许走,我还没有说完,你不能走。”

我无奈的问:“依云,你到底想怎样?你为什么一定要执意而为,把一切放下重新开始,对你未尝不是件好事。”

依云仿佛听不见我在说什么,她绝望的看着我,只有眼角的泪水不断的流下:“你以为,天睿和我离婚以后,你们就能在一起吗?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依云,你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我和天睿不可能在一起,也不会在一起,自我们分手的那一刻起,这个念头就从未有过,现在也一样。”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无奈的说:“依云,你发那样一条短信,目的不就是让我非来不可吗?我只是掉进了你的圈套而已,你现在问我为什么要来?”

依云使劲压抑的哽咽隐隐传来,眼泪流得更猛了,这比放声大哭更让人觉得悲伤。

“安静,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不会原谅你!”

“你真的这样以为吗?依云,你真的认为是我毁了你吗?我也曾经觉得是你毁了我的人生,但后来我发现只要放下,我就能重新获得另一片天。你真的应该好好想想,怎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方式。”

依云倔强的反问:“我有什么好想的?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和天睿,所有的一切都会照着原来的路线走得好好的。”

我突然觉得依云很可怜,甚至是可悲的,事到如今,她还是只能看到别人的错误,直到今天,她依然没有想要反省的心态。原来的路线真的很好吗?真的能一帆风顺的走到终老吗?我不敢肯定。

我问他:“你爱天睿吗?”

“我……我,我当然爱,没有人比我更爱天睿。”

“你不爱,你想过天睿需要什么吗?你想过他的喜和悲吗?你只懂得用你的条件去获取你所谓的优越感,你只懂得用你的优越感去禁锢天睿。你更在乎你自己,你的骄傲,你的占有欲,你的欲望和你那该死的什么都对的自信心。为了你自己,你不惜伤害别人,再恶毒的事你都能做,你敢说,你爱吗?你敢说,你懂得什么是爱吗?你敢说,你心里有爱吗?”

我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心里的话无比痛快的一次性说了出来,末了,我加了一句:“依云,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依云勾着腰,仿佛已经耗光了身体所有的力量,只有倚靠着门才能勉强支撑得住。

她用手使劲捶打着自己的胸,像是要窒息的感觉。

******

我和依云僵在了那里,她不肯让开,我也无法出去。

王博的电话来了,他已经提前到了机场,问我什么时候出发。我看了看时间,是时候该出发去机场了。

“我马上就出发,你在机场等我。”我没有告诉王博现在的状况,免得他为此担心。

我跟王博简单交代了几句,才注意到依云恢复了强硬的表情,眼神犀利的注视着我,刚才的痛苦已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疯狂和仇恨,扭曲的脸让人望而生畏。

我还没来得及挂电话,依云已经冲了过来。她揪住我的衣领使劲往窗户边拽。

我措手不及,被她拉着,脚步踉跄的跟着她的方向而去。她用了全身的力气,不顾一切的往前走。

她那出乎寻常的力气和绝望的表情,让我意识到危险正在向我袭来,而我却束手无策。“依云,你想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无用的挣扎只换来依云冷冷的回答:“今天,我们就一起死吧。”

我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来阻止依云不断前进的步伐,手中的手机掉落在地上,还有王博焦急的声音越来越远:“安静,安静,你怎么啦?你在哪里?安静…….”

我努力想抓住点什么,偌大的酒店房间显得空荡荡的,从门到窗户是一条畅通无阻的巷道。

很快,依云拖着我到了窗户旁边,一阵冷风吹来,我的脑袋清醒了很多。我紧紧的抓住了窗沿,窗户很低,窗沿刚好抵住了我的腹部,只要依云一跳出去,我立刻就会随着她飞出窗外。

依云呆呆的望着窗外,疯狂的气息稍稍有点缓解,双手却紧紧抓住我不放。我不敢刺激她。

她呆滞的说:“害怕了吗?”既像是问我,又像是问自己。

我不敢回答。她突然身体向前倾去,整半个身体已经探出了窗外。我的身体跟着她的手向前摔去,小腹狠狠的撞到了窗沿上。

在小腹撞上窗沿的那一刻,像是突然苏醒般的醒悟过来,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我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活下去。

强烈的求生意识回到脑海里,我开始思考怎么摆脱依云的控制。

我死死的扳住窗框,“依云,你听我说,想知道天睿走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依云有点迟疑,但显然也没那么容易相信我的话:“你想骗我?”

“不,我不骗你,他走的时候留了话给你,你听完了再行动也不迟。”

依云对我的话有点动心,她把身子往回收了收:“好吧,让我听听看,他说了什么。”

“我有点害怕,依云,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什么也想不起来,脑袋很乱。他发了短信给我,就在我手机里,我拿给你看。”我指了指落在远处的手机,“你看,我的手机就在那里,不远,伸手就能够着。”

依云受了我的手指的影响,扭头看向我的手机。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在她分神的时候,我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拉着依云离开了那个危险的窗户,并将她扑倒在地上。

我们的手臂撞到了坚硬的地阶,依云吃痛,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我忍着痛爬起来,迅速的离开了依云的身边,并将房间的门打开。

依云伏在地上开始撕心裂肺的哭,然后是狂野的笑。

我劝到:“依云,你别犯傻,死并不是最好的结局。你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你还会有很美好的未来,你……”

依云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泪水:“安静,你赢不了我,这一辈子你都赢不了我。我不会让你和天睿在一起,你们之间永远都会有个我,阴魂不散。”

我还没来得及体会依云的意思,她早已到了窗口,就在我的眼前像一个纸片一样飞出了窗外……

******

依云想以她的死来折磨我和高天睿,以她的死来宣布最后的胜利,即使离开这个世界,她也无法释怀,也不能接受失败。

我看着依云从窗户飞了出去,瞬间消失在窗外。

我眼前一黑,一阵眩晕,栽倒在酒店的走廊里,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世界寂静无声。

……

******

几个月后,我和王博的孩子来到了这个世上,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长得像极了王博。

依云死后,我和王博离开了S市。我辞去了税务局的工作,专心在家相夫教女,王博也申请调到了H市的分校,我们会在H市开始全新的生活。

依云想用她的死在我的心上刻下永久的伤疤,我想她做到了。我不会忘了她,也永远忘不了这段过去,但我不会再有执念。这段历史只会尘封在回忆里,我会坦然面对,不会逃避,也不会纠结,但我会记住它,我人生的教训。

我会把这个故事写出来,我会告诉长大了的女儿,爱情并不可怕,而错误的执念才会摧毁一切。

我和王博都没有再见到过高天睿,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我相信,他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生活得很好,因为在那个没人可以禁锢他的角落,他是自由的、单纯的,所以,他一定会很快乐!

我和王博会携手到老,直到白发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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