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齐鸣看出了她的调侃,便顺着竿往上爬。
“是啊,是啊,我也很郁闷。”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头一回听说还有不知道自己生日的人。”苏瑾瞥着他,咬了一口包子。说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晃过一丝淡淡的落寞。不知道自己生日的人,还有祁昀啊……
乐齐鸣愁眉苦脸,幽幽地说:“所以啊,也许我比你小很多咧!女大四,抱金币;女大五,抱金猪;女大六,抱金牛;女大七,抱金鱼;女大八,抱金沙;女大九,抱金猴;女大十……”
“挺押韵的,你继续往下编!”
“哪怕你比我大十岁,我也认定你了,不悔不恨,不离不弃——”
“不行!我可不成全你的恋母情结。”
乐齐鸣瞪大了眼睛:“哼,才不是呢!你别以为我没文化就不知道弗洛伊德。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像我妈妈。实际上,你们丝毫没有相似之处!”
苏瑾刚朝豆浆杯里插入吸管,听到他斩钉截铁的语气,不禁抬起头端详了他一会儿,忽然捧腹大笑。
“哈、哈哈……”
乐齐鸣眼疾手快地夺下她手里的包子,体贴地帮她捶背,“嘴里含着吃的,怎么就笑起来了?万一呛了咋办,很危险的!”
“没事,没事。”
苏瑾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重新捏起包子大口吃起来。
乐齐鸣坐到了床边,看她心满意足地品味美食,他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你别着急,慢点吃,我跟你谈谈正事吧。”
“唔,什么正事?”
苏瑾喝光了一杯豆浆,疑惑的眼神向他望去。
乐齐鸣十指交握,目光炯炯:“你的警察同学,假模假式地拉了两个同事,提供出这么模棱两可的线索,祁昀入室盗窃巨款潜逃、在玉树出事的汽车里发现的血迹不是他的——嗬,他们以为拍电视剧呢,编的跌宕起伏的——我就想问问你,接下来,你打算从何处着手去找祁昀?”
“唔,真饱……”
苏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荡了所有的早点,心满意足地拿起皮包找餐巾纸,一边回答他:“闻峰不是说,他们手里有一本日记吗,会不会是祁昀在汶川地震之后写就的呢?我想,那里面记录的内容,或许是找到他非常重要的依据,如果能复印一份出来就好了。”
乐齐鸣来回搓着双手,突然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
“你的意思是,下一步,你还要再去找一趟你的警察同学??”
苏瑾笑了:“没错!”
“如果他不肯继续提供帮助,怎么办?”
“不会吧,”苏瑾把桌上装包子的塑料袋和豆浆杯扔进了垃圾篓,说,“祁昀的日记并不是一级绝密档案,请他帮忙复印应该问题不大。”
乐齐鸣又问:“如果他复印了日记给你,你就会按照祁昀去过的地方逐一寻访过去?”
苏瑾打个哈欠,揉了揉鼻头,“不一定,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她走到他的面前,像对待好哥们那样重重地给他当胸一拳。
“你如果不想见到他们,我自己去也没问题的。”
乐齐鸣捏捏拳头、咬咬牙:“我舍命陪君子、送佛送到西、不达目的不罢休、不撞南墙不回头——我,陪你去!”
“你今天文思如泉涌啊,乐齐鸣?”
苏瑾到盥洗室快速地梳理了头发,扎起一个简简单单的马尾辫,然后回到房间收拾了随身物品,冲乐齐鸣微笑:
“走吧,乐小弟,到服务台退掉客房,咱们搭出租车找闻峰去!”
乐齐鸣看她一眼,接过了话茬:“好的,苏大姐。”
两人互相打趣着说笑,肩并肩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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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计在于春。
北京的春天,除了风沙大,其他还好。
比如春花,比如绿草,比如泛起新光泽的古城墙,比如难得出现的大晴天,比如早早脱掉了羽绒服和棉靴、换上开衫连衣裙的街头时尚女子,比如蛰伏了整个冬天、此刻搬着小马扎在墙根晒太阳打扑克的老人们。
一切都酝酿着勃勃生机。
闻峰所在的分局大院里,有几株玉兰树。此时,绽放不久的乳白色花朵,正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袅袅婷婷地跃立枝头。
苏瑾给他打了电话,便和乐齐鸣一起,在办公大厅的长椅上静静等候。
大厅东侧,户籍办公室里很热闹。
兔年新出生的宝宝们,被打扮地喜气洋洋、花团锦簇的,端坐在童车里,咿咿呀呀地叫唤着,他们都是跟父母前来填报户口。
户籍警察好心地提醒这些初为父母的年轻人:“给孩子上户口,不用把他抱到公安局来,只要您材料带齐了,我们当时就能办好。”
苏瑾望着那一个个活泼可爱的小机灵豆,心情甭提有多么豁然开朗了。
叮叮宝贝,妈妈想你……
乐齐鸣观察她的表情,深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么喜欢小孩儿,将来咱们自己生一个。哦不——最好怀个龙凤胎,一步到位。”
苏瑾瞪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乐齐鸣咯咯乐着说:“你放心,就算生了老二老三,闹闹老大的位置也会一百年不动摇的。”
“我简直不想理你!”
苏瑾狠狠剜了他一眼,腾地站起来,坐到长椅另一端去了。
乐齐鸣嬉皮笑脸地蹭了过来:“别生气,我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苏大姐大人大量,别跟小弟我一般见识哦!”
“哼!”苏瑾扭过脸不理他。
闻峰正拿着复印好的一沓A4纸下楼,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统统收入眼底。
他微笑着上前,说:“你们都来了?”
苏瑾接过日记的复印件,高兴地道谢:“闻峰,多谢!”
乐齐鸣却冷言冷语地丢过来一句:“查失踪人口,是你们警察的职责所在。让一个弱女子走南闯北地查访,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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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想用凌厉的目光制止乐齐鸣,却没料到他不依不饶:“我们广大纳税人的钱,花在你们这些办事不力的家伙身上,绝对是一种无谓的浪费!”
闻峰干咳几声清了清嗓子,对他的挑衅不置可否。
他面朝苏瑾,低声说:“日记里的内容我都分析过了,说实话,没有太高的参考价值。像汶川和玉树这两处,都是当年的地震重灾区。虽然经过社会各界援助进行了灾后重建,社会秩序逐渐恢复正常,却仍然不适合贸然前往,你是不可能找到线索的。”
苏瑾追问:“为什么?”
闻峰说:“地震过后,那两地警方人员损失惨重,很多资料都缺失了。即使祁昀确实参与了灾后重建,也无可靠的证据可查。由于他是以个人名义进行活动,官方是不可能记录在案的。”
苏瑾点头,“哦,是这样。”
闻峰摘下警帽,抚了抚头顶被压平的头发。
“我的建议是你最好按兵不动,或许祁昀会再给你寄来东西或是露出什么蜘丝马迹。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对你的安全考虑。”
乐齐鸣在旁边把玩自己的墨镜,横眉冷对,充分表示出他对闻峰的不屑一顾。
“我明白,这段时间我确实也累坏了。”苏瑾叹口气,说,“接下来,我要好好休息一下,多陪陪父母和孩子,享受天伦之乐。”
闻峰提醒她:“记住,一旦祁昀和你联络,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你尽量第一时间联系我,好吗?”
“怎么?你们要逮捕他?”苏瑾难掩一脸的惶恐不安。
闻峰笑了,“别误会,也别紧张,怪我们昨天没说清楚。其实,告他入室盗窃的那个案子,报案人不知为何,三月初主动来局里销了案。”
“既然如此,那你们找他干什么?”
“找到祁昀以后,”闻峰掸了掸帽子上的浮尘,说,“失踪的事就可以结案了。玉树运送救灾物资翻车的交通事故悬而未决,同样需要向他问询事实情况。”
苏瑾把日记的复印件装入包里,感叹着:“行,我明白了。闻峰,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的热心帮忙。”
闻峰摆手,将警帽重又戴回头上,“老同学,客气了不是?”
“那你忙吧,我们先走一步。”
苏瑾对闻峰笑了笑,别过脸示意乐齐鸣可以走了。
乐齐鸣闷闷不乐,语气中暗含挖苦:“警方办事效率太低了。与其这样,不如多花些钱找私家侦探。”说完,他拔腿要走,闻峰大喊:“你等等!”
苏瑾诧异极了,忙出面阻拦:“哎,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不要起争执……”
乐齐鸣嘿嘿直乐,对苏瑾笑着说:“亲爱的,别怕,他是人民公仆,还能把我这个平头老百姓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