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母亲对视,交换了会心的眼色,他们把叮叮抱离苏瑾的怀抱,异口同声地说:“你们年轻人之间的误会,自己好好解释解释吧。孩子渴了,我们去喝点饮料——”
“生我的气了?”
乐齐鸣弯下腰,拾起掉落在地的兔毛披肩,轻轻拢住了苏瑾。
朝阳透过薄雾散发出的光,将教堂尖顶的投影斜斜地投在了他俩的身上。
“早知道是给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当伴娘,我才不会傻兮兮地同意呢!还让法国大叔说是什么汉语老师结婚,再派个法国孩子来送礼服和饰品,典型的糊弄傻小子……不,是傻丫头,咳……”苏瑾说完,就要摘下头顶的银质发冠。
乐齐鸣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别!戴着这个才好看。”
苏瑾气忿难平:“两个多月不和我联系,一重逢就是参加你的婚礼——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接纳你吗?才六十天你就变心了?居然大言不惭地请我给你老婆当伴娘,想让我追悔莫及还是颜面扫地,啊!臭小子!”她抬脚踢向乐齐鸣的膝盖,却忘了自己没有穿鞋。
“哎哟——”
乐齐鸣连忙蹲下,轻轻抚过她的脚,问:“瑾儿,你没事吧?”
“怎么那么硬?”苏瑾意识到不对,她也蹲了下来,伸手要触摸乐齐鸣的腿,却被他一把挡开了。
“不行!我一定要看个究竟!”
她周身迸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骤然间,就掀翻了乐齐鸣。当她把他的裤管向上卷起的时候,眼前的情景,让她连惊叫都忘掉了。突如其来的心疼,把她整个人牢牢控制住了。
“你的腿……是这段时间受的伤吗……”
“冒失鬼——”乐齐鸣仰面朝天,狼狈不堪,“你先把我扶起来再说!”
苏瑾红着脸,将他搀扶起来,一边帮他掸背上的土一边道歉:“对不起,今天你是主角,我不该让你难堪。唉,新娘呢?她没看见这场面就好,要不她会怪我一辈子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受的伤?看样子又不像是新伤,皮下埋了钢钉吗?疼不疼?”
“傻丫头,你真的很能唠叨啊——”
苏瑾一怔,望向乐齐鸣的眼睛,“你……叫我什么……”
“丫头啊,我不是一直这样叫你嘛,丫头!”
苏瑾瞠目结舌,好半天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七个字:“那个、你的新娘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咯——”乐齐鸣牵起苏瑾的手,“宝贝丫头,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
“我用DHL辗转了N个人寄给你的结婚戒指,收到了吗?”乐齐鸣欣然而笑,脸上找不到一丝气恼的痕迹。
苏瑾愈发诧异:“戒指?什么戒指?”
“当然是结婚戒指,等会儿当着所有来宾的面,要互相交换给彼此戴在无名指上的啊,傻瓜。”乐齐鸣盯着她,忽然惨叫一声,“别告诉我,你连包裹都没拆封就扔到一边去了吧?”
苏瑾心底的谜团越来越呈现出放大的趋势。
“说话怎么不经过大脑的,你什么时候给我寄过东西?”她迎向他那一双脉脉含情的幽深眼眸,瞬间醒过神来,“天哪!你,到底……”
“嘘——别大惊小怪——”
乐齐鸣摁住苏瑾的双肩,命令着:“很多事都是说来话长……亲爱的丫头,没有戒指,婚礼也只能取消了。”
“怎么能取消呢?!你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来吧,不要嫌弃,用我们两口子的戒指先代替一下!”叶文博和夏晓雪翩然而至,他俩郑重地把婚戒摘下来交到了乐齐鸣的掌心。
“太好了!你们真是雪中送炭啊——”
叶文博煞有介事地给乐齐鸣当胸一拳:“喂,祁昀哥,你这个像雾像雨又像风的人,可把苏瑾折腾苦了。”
“苦,过程的确是苦不堪言……不怕,苦尽甘来嘛。我会用我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补偿她!”
乐齐鸣牵起苏瑾的手,“丫头,走吧,神父在等咱们了——无论你现在的心情是震惊、是痛苦、是愤怒、是压抑还是喜悦,我都会永远爱你,陪伴在你的左右,不离不弃!”
“你——”苏瑾恍然大悟,“你们串通好的——”
父亲母亲抱着叮叮走了过来,“好女儿,原谅爸爸妈妈隐瞒了事实真相。他一开始就和我们坦诚相见,我们却是用了相当长的时间才明白他爱你的心。此次事件,我们全都参与了策划,如果你觉得这是一个骗局,那么请你相信,骗你的人,都是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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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进行曲奏响,两位可爱的小花童蹦蹦跳跳地走着,往红毯上洒满了色彩缤纷的花瓣。父亲将她的手交到了他的手中。
华裔的神父郑重其事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睛,手扶圣经,开展了一场冗长的前缀演讲。
终于,在宾客快要打呵欠的时分,神父面朝新郎。
神父:“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
新郎:“是的,我愿意。”
神父:“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新郎:“是的,我愿意。”
神父转向新娘。
神父:“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
新娘:“我……我想多些时间考虑一下……”
神父愣了一下,声音提高了八度,问:“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
新娘:“我真的不确定……”
神父有些不快:“请先回答我的问题,新娘,你是否愿意嫁给新郎?愿意就说‘是’,不愿意就是‘不’。”
新娘:“……”
当所有观礼的人都忍俊不禁的时候,新郎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新娘戴上了戒指。雨点般的热吻过后,他搂住摇摇欲倒的新娘,说:“神父,谢谢你!我宣布,婚礼到此结束——”
神父极不情愿的走下了圣坛。
宾客们则高声欢呼起来。
她看到父亲母亲叮叮都微笑着朝她挥手。
这时,他把一束薰衣草扎成的捧花递给新娘。若干个年轻单身女子迅速向他们围拢过来。汉语和法语的嘈杂声顿时席卷而来:“给我!”“Laissez-moi……”
“亲爱的老婆,把你的幸福,传递出去吧!”他揽着她,两人一齐背朝人群把捧花抛掷出去。又是一阵尖叫,有一个姑娘欢喜其他姑娘愁。
她眨眨眼睛:“我在做梦,对不对?”
“唔,这个,你怎么会这样以为?”他头疼似的揉揉太阳穴,“要怎么跟你解释呢……”
她笑了,憨憨的:“哈哈,梦里头你总是这副表情。”
他无奈地叹口气:“没关系。不要紧。即使你变得疯疯傻傻,我也会爱你、呵护你,直到天荒地老。”
伫立一旁很久了的巴乐诺冲他大喊:“嘿,乐老师,可以开始了吗?”
他点点头。
巴乐诺一扬手中的指挥棒,当地的乐团拉响了手风琴和小提琴,教堂的唱诗班用欢快的旋律开始哼唱:
生死契阔,
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苏瑾忽然哈哈大笑:“真逗,你自己写的曲子吧?”
乐齐鸣说:“承蒙老婆大人夸奖,在下不才,借用了一点《小放牛》和《五哥放羊》的调子……”
“又有牛,又有羊,我们以后的日子肯定红红火火的,对吗?”她轻轻地偎进他的怀中。
他望了望教堂外那片薰衣草的紫色海洋,说:“我会如这歌词里唱得一样对你。”他慢慢俯下身,想要吻上她的唇。
“等等!”
她想起了什么,一下子跳出去老远:“我脑子很乱、疑问太多,你明确地告诉我,你真得和祁昀是同一个人吗??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你必须从头到尾给我讲一遍!”
“咱们又不是参加相亲节目,你不要问奇奇怪怪的问题就好。再说,从认识到现在超过十年了,你还不够了解我吗?”
她捧住他的脸:“我最想知道的是,你到底对我用了什么障眼法,让我当傻瓜当了这么长时间?”
他坏坏地笑了,眼神飘忽忽的,突然锁定了她困惑的目光。
“道理其实很简单,傻丫头。羊入虎口,你是我的,终究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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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终于完结,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从秋高气爽的九月底,到春寒料峭的二月(能在情人节这天完结,很开心),我如一只锲而不舍的蜗牛,码字带来的快乐,多过精神上的迷惘、也多过身体上的不适。
其实故事的真相,在第三卷起始时就初露端倪。我的布局技巧尚显稚嫩。兰心蕙质的读者可能早就窥破了,我还在此处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预计有三篇小番外,敬请关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