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昀恍然大悟,苏瑾这丫头,上个周末说要来帮忙配型的话不是信口开河,她真的赶到医院来了。
“好,我等着你!”
挂断电话,祁昀把此事说与面前的两个女人。秦凌反应平淡,不以为意地颔首,表示听见了;夏晓雪则激动不已,拉住他的手语无伦次,“我要谢谢你的女朋友,真是太麻烦她了,我和你一块儿去等她吧……”
这时,一个年轻医生走过来问他们,“你们是叶文博的家属吗?”
秦凌迅速起身,迎了过去,“对!是不是结果出来了?”
医生点点头,“主任让你们去一趟。”夏晓雪紧紧挽住秦凌的手臂,一行人朝主任办公室走去。祁昀看看时间尚早,决定跟随她们一起听了结果再去接苏瑾。
“你们这一批供者里,有一个样本与病人的十分接近。”
和蔼可亲的主治医师将结果递给了秦凌。她一看化验单上的名字,愣住了,竟然是自己的!
一时之间,她又惊又喜。
“那就是说,可以移植给叶文博了?”
“不,没有完全配上。一般来说,HLA -A,B和 DRB1与造血干细胞移植关系最为密切,它们都具有高度多态性。所以通常做HLA配型时对于DRB基因只做DRB1的比对。这个血样的DRB1位点没有对上,很可惜。与此同时,我们已经联系了中华骨髓库,希望那边能有适合的配型;另一方面,你们多多动员一下自己的社会关系,找更多的志愿者来院里做个配型。”
主任说完,夏晓雪失望极了,她红了眼圈,幽幽吁出一口气,步履沉重地走出了办公室。祁昀跟在她身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两人面面相觑地在病房门外站了十来分钟。
夏晓雪拭干眼泪,小声提醒道:“时间不早了,你去接女朋友吧,我没事的。”
祁昀点点头,离开了。
主任办公室里,秦凌仍然手捏化验单,愣在原地没有挪窝。
她踌躇了几秒钟,突然发问:“我想问问您,有血缘关系的人,配型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对方端详着她的神色,误以为她是对寻找合适的配型感到希望渺茫了,便宽慰道,“从目前国内痊愈的病例来看,亲子之间、兄弟姐妹之间配型的成功率是最大的,但也不完全如此。没有血缘的人,有时也可以成为合适的供者。我们院里就做过很多例没有血缘的供者捐献给病人造血干细胞的成功移植。”
“是这样,我知道了……那,叶文博的病,还要请您多费心!”
主任客气地说,“这是我的工作,我会尽力。你们家属也要多帮助病人稳定心理,配合治疗。”
秦凌深深鞠躬,以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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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昀急匆匆地跑下楼,来到医院大门口,所幸苏瑾还没到,他在病区憋得太久,头昏昏沉沉的,忍不住又点燃一根烟,举到了唇边。
“嗨!等急了吧?”
还没将烟叼入口中,他的肩膀就遭遇重击,回首定睛一看,是丫头!
怎么?
居然,还有他……
“好久不见啊!祁昀,你变化蛮大的,要不是苏瑾说是你来医院门口接我们,就算是咱们面对面站着,我都不敢保证能认出你来。”
贺潇的口音里仍带着四川话那绵长起伏的语韵。
祁昀心不在焉:“嗯,是啊,几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温润如玉、风度翩翩。”
“过奖过奖!老同学了,没必要客套的。”
“也对。”
祁昀胡乱答了一句,转脸看苏瑾,眼神凌厉,仿佛在问她:怎么回事?不就你一个人来吗?
女人面颊红润,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祁祁,我刚给你打完电话,贺潇就发短信说已回北京要找我谈谈,我就把咱们帮忙给你同事做配型的事跟他说了,然后约在人民医院见面。另外,他说……”
贺潇笑着抢话:“我也是A型血,可以和瑾儿一起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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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外的走廊上,秦凌做了个深呼吸,脸上竟洋溢出近日来难得一见的喜色。她翻出坤包里的通讯簿,找到了一个电话随即拨过去,对方接通后,她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耳语般的,说了很长时间,很忘情,也很投入,以至于有三个人走到了身后,她都没注意到。
“您是说,不管是血液、毛发或是唾液都行吗?太好了……”
秦凌的声音开始颤抖,“如果病人不方便到你处,我们把标本给您送过去可以吗……是么?你们派专业人员过来采样,那更好,太好了,谢谢,谢谢,我们的地址是人民医院……”
收了线,她满面春光,潇洒地弹了个响指。
“秦总,我们来了。”
秦凌听到祁昀的召唤,从遐思中抽身而出,转过来与他们对视。
苏瑾看到是她,不由一愣,“是您?”
秦凌一反之前的冷淡,冲苏瑾点点头,高兴地说:“没错,我们之前在颐和园见过面了。谢谢你能来,叶文博也一定会感激你的。这位是?”她看看贺潇,“您也是来帮忙做配型的?”
贺潇笑了笑,“我是瑾儿的未婚夫……”
苏瑾使劲瞪了贺潇一眼,后者连忙转移了话题:“我正好也是A型血,就一起过来了。”
“未婚夫”三个字让祁昀一怔,眉间陡然升起了愁云惨雾。苏瑾察觉到了他的不快,悄悄走近,捏了捏他的指尖。
而这一点点小动作,都没有逃过贺潇的视线。
秦凌伸出手与贺潇相握,“谢谢,太谢谢您了,你们都是好心人!改天我到潭柘寺烧香,一定为你们祈福!”
“您太客气了。”他文质彬彬地答道,“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今天做的,只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更何况,配型不成功的话,我们是不能接受道谢的。”
贺潇一口一个“我们”,语气亲昵,显然是将自己和苏瑾当作了一个整体,祁昀听过之后,心内绞痛,他后退几步,贴墙独立,愈发沉默了。
苏瑾试图走近他,再次触碰指尖,却被他冷冷地躲开了。
秦凌没有注意到这三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仍兴奋不已地发出了邀请:“你们都是祁昀的朋友,又诚心诚意地过来帮忙,等会儿不要急着回去,晚饭由我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