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邱斌感到十分烦闷，他把副驾驶的车窗打开，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
“怎么了你？”葛尧笑着问。
邱斌吸了一大口烟，烟气从他嘴里吐出来，顺着打开着的车窗快速飘到了车外，瞬间便消失了踪影，他看着葛尧说道：“师父，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咱们今天也太憋屈了！”
“说说看，哪儿憋屈了？”葛尧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和邱斌开着玩笑，邱斌怀疑师父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这种遭人挤兑的情况。
邱斌把烟叼在嘴里，伸平两只手开始细数今天的种种不顺，每说一种，便用右手掌心拍打左手的一根手指将其收起，“第一，现场被破坏了，没法取证分析；第二，玻璃是被钢珠打破的，不是子弹，咱们这趟警等于白出；第三最可气，瞧他们那个副主任，什么态度！他别让我抓住把柄，不然我非好好收拾他不可！”邱斌说完把拳头攥得嘎嘎作响。
“傻小子，第一第二是同一点！”葛尧腾出一只握方向盘的手，在邱斌的脑袋上胡噜了一把，“而且打碎玻璃的人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邱斌原本还在整理自己的发型，听到师父说的后瞪大双眼看向葛尧，“您连车都没上，就去试车线看了一眼就知道犯人是谁了？”
“别用犯人这个词，不好听，人家只不过是打碎了几块玻璃而已，而且都撤案了，哪儿还有犯人。”葛尧提醒邱斌。
“那您说，车上的玻璃，还有车库窗户上的玻璃，都是谁打破的啊？”
“我不知道具体是哪个人。”葛尧看着前方路况，时间刚过十一点，马路上早已空空荡荡，窗外只有他们两辆汽车在路面行驶的声音，“可是一定是他们库里的职工干的。”
“您是说他们自己人犯案？”邱斌坐直身体问，“这不太可能吧？那为什么还要报案？”
“司机报的案，说明不是司机打碎的玻璃，那就应该是那些检修职工干的了。”
“为什么这么说？”邱斌想知道葛尧是如何做出的判断。
“首先，打碎车库玻璃的钢珠和碎掉的玻璃都掉落在车库外面的草地上，这就表示是有人从车库内部射出的钢珠。”葛尧引导着邱斌回忆，“他们车库的玻璃可是普通的薄片玻璃，钢珠打到那上面一定会穿透，但却掉在了外面，所以一定是从库里面打出去的。”
“但是那些落在草地上面的钢珠也有可能是还没打中目标就落地了，碎玻璃也有可能是有人图省事，从车库里面捡起来随手扔出去的，而且您没注意到吗？他们车库里可都装了摄像头，数量还不少，每条车道都有，如果有人打碎玻璃一定会被拍下来的。”邱斌在刚看到车道前方的数字时就注意到这一点，在数字上方的墙面上安装着可以拍摄到整条车道的监控摄像头。
“不错，你也看到摄像头了。”葛尧对徒弟的观察力表示赞许，“但是他们车库里的摄像头是最近装上去的，外观看着还很新，然而掉落在车库外面的钢珠缺早就已经生锈了，所以玻璃八成是在安装摄像头之前打碎的。从那个叫刘玮的人在我提出钢珠已经生锈后的反应来看，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记得当时那个民警说的是这些人只顾看车，所以没注意到吧？”邱斌对他们说的话还有印象。
“对，可是第一车道下方没有地沟，对于停在那条车道上的车，他们至少会绕着车辆侧面检查一遍吧？这样一来，不可能注意不到挨着车库那面墙上的窗户玻璃碎了，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天气下，走到那里一定很冷，但却一直没人报修，只能说明是他们自己打碎的。”
“原来如此。”邱斌明白过来之前葛尧问检修人员地沟的用意，他一定是在刚走到第一车道的时候就注意到车库的玻璃碎了，“不过这只能证明车库上的玻璃是他们职工打破的，地铁车辆上的玻璃还是有可能是车辆段外面的人干的啊。”
“我刚才在试车线那里看了他们车辆段的围墙，列车停在试车线的轨道上面，以高度来计算，围墙顶部基本遮挡住了整面车的玻璃，你还记得车玻璃的着弹点是在哪里吗？”
“我记得在整面玻璃的中间偏下一点。”邱斌回忆说。
“对，而且凹痕稍呈椭圆形，椭圆的一侧在下方。”葛尧补充说，“在这一侧，能看到比上侧更密的同心纹，这说明钢珠是从车辆下方斜射出去的，既然列车停在试车线上，能走到那一侧车下的人就只有在这个车辆段里面工作的职工了。”
“厉害啊！师父！”邱斌完全没意识到，从列车玻璃上那个小小的凹痕竟然能看出这么多的东西来。
“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葛尧说着也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邱斌为他点着火。
“既然是检修自己人干的，他们那个副主任为什么还要撤案啊？我可不觉得他会为手下员工着想。从刚才李天雷对刘玮的态度看，应该说李天雷是极尽可能压榨员工才合理。”邱斌对这一点想不通。
“理由他自己不是已经说了么。”葛尧把自己这一侧的窗户也打开了一个缝，将烟灰弹了出去，“如果咱们继续调查，势必会扣他的车，到时候肯定会对明天的运营产生影响。两害相权取其轻，对他来说，换一块车玻璃肯定是小事，至少要比调查出真相的代价小得多。”
“可是他还是很可气对不对？瞧他那个态度，什么玩意啊！我猜玻璃没准儿还就是哪个对他有意见的员工打碎的呢！”邱斌觉得案子已经被他们师徒破解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抓到李天雷的把柄。
“这种人在社会上多的是，你要是真想和他们较劲，那别干刑警了，转行去纪委吧，保准一查一个准儿。”
“抓起来以后先枪毙再调查，保证没有冤假错案对不对？”邱斌笑着说，把右手比划成手枪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