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慕冉感觉到了一个人的心跳,“咚,咚,咚……”缓慢而平稳,好像沉入了大海一般,很平静的样子。她再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已在六扇门的房间中了,想必是师父没瞧见她回来,急忙去了麦花村救她。她起身出了房门,天色已入夜了,隐约看到灶间有一人,是师父。她走过去慢慢蹲下道:“师父。”声音轻软而无力。
墨尧转头看向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看起来不要紧,只是刚刚吸入了一些迷香粉,应该不碍事,我正为你熬粥呢。”墨尧轻轻扇着灶台上的火。
“您不是去诏狱了吗,我又给您添麻烦了吧?”慕冉愧疚道。
“周礼在今天下午,畏罪自杀,死在了牢中,我们简单验了一下尸首,他应该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窒息而死。”
慕冉愣是一惊,这个周礼本是一个宦官,近两年成为了汉王朱高煦的一名谋士,周礼被弹劾之日,派了手下去找汉王,想让汉王保他平安。可谁知汉王为了将此事和自己脱清关系,和皇上提议让他亲手抄了周家,将周礼关入诏狱。
想必是让周礼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决定自尽而亡。
慕冉走出灶间,坐在石阶上,心里甚是觉得周礼冤得慌。看到灶间的师父起身朝身后某处行礼,她转身,看见的正是白天在麦花村遇见的那名男子,他现下穿着一身官服,站在慕冉面前,慕冉条件反射一般突然站起来,冲他说到:“怎么是你?”
后面的墨尧吓道:“冉儿,不得如此无礼,快见过叶部管。”
慕冉呆住了,部管,说白了就是六扇门的总捕头,京城六扇门内最大的官。
自从圣上设立了锦衣卫后,六扇门也不再是什么吃香的衙门了,大案小案皆让给了南北镇抚司。不管怎么说,这个叶部管都是她的头目啊,吓得慕冉赶紧行礼:“叶部管。”
“杨小姐不必多礼,按官阶来算,令尊是礼部侍郎,应该是我给你行礼才是。”他虽这么说,但语气也是十分刚硬,显然是话从口出,但口是心非。
“您怎么知道?害,叶哥哥真会说笑,既然进了这六扇门,便是归这里管,卑职给您行礼也是应当应分的。”她乐呵呵的说道,原是想逗他笑一笑,可他脸上的神情,还是和原先一样波澜不惊。
叶部管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回了走了。
“官阶没多大,骄傲自负的劲倒是不小,真那么厉害的本事还在六扇门呆着干嘛!”慕冉撇了一眼他的背影。墨尧听见,连忙让她住嘴。
“师父”,慕冉不满地说:“他谁啊!”
“叶部管,名为叶洛,在六扇门短短三年,就当上了这个职位,因为他曾救过一位朝中大人——黄福,此人在天津筑城有功,皇上对他颇为赏识,黄福筑城时有人想谋杀他,被叶洛救下。后黄福为了报答,便提拔了他。”
“巴结高官而上位?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本事呢!”
“冉儿,莫要再胡说。”墨尧提醒道。
慕冉也不敢再说。立马向师父报告今天麦花村之事。墨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着头。
“既然你拿到了三法司的文书,明天你和我一起再去一趟麦花村。”一个声音从慕冉后面传出,把她吓了一跳。
“哎呦妈呀,叶哥哥,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啊。”慕冉道。
叶洛也不回话,他看着慕冉的样子:“你一个捕快,不过三招就被敌人迷晕。下次再这样,你就躺在林子里过夜吧。”
慕冉一怔:“哥哥,是你把我扛回来的?”她看向墨尧,墨尧点了点头:“快谢过叶部管。”
“谢谢叶哥哥!我定好好破案。”
“你不给我惹麻烦,就算我谢谢你了。”这种损了吧唧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从他嘴里说出来了,慕冉也懒得和他计较。
“哥哥,我觉得,如果这五人已经死了,应该就在村内或旁边的树林内,贼人若凭人力尸体抬走,定会被人察觉,所以若将人运出村,要用到车子,而今日我们走的,是所有车辙的必经之路,并没有辙痕。如果人还活着,那么这些人在哪,要干什么,就不一定了。”慕冉道。
“我知道了,你赶紧派人盯着这个叶林家的动静,明天一早出门前,我要你汇报给我。”叶洛吩咐道。
“哥哥为何要让我们盯着叶家?”
“失踪的人中,其余四人皆为未婚娶的男青年,唯有叶林,是一个已婚男子,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件事情上,找到突破点。”
“哥哥果然想的周到,我还想不到呢。”慕冉笑着说。
“你这武功练的不咋地,拍马屁的功夫怕是没少练吧?”叶洛冷道。
清晨,小街上的清风吹的慕冉昏昏欲睡,她慢慢的走着,前面的叶洛也是静静的边走边看着街上的春日风景。
“哎呀,这么美的春天就应该去游湖游山,可我还得在这里查案!”慕冉抱怨着。
“少废话,多办点正事,昨晚让你们盯着叶家,有什么动静吗。”叶洛不待搭理她。
“昨晚这个叶邵庭和叶林并没有出现在叶家附近,而且在民住的官役住所也没有看到他们。”慕冉答道。
“嗯,我知道了。”
官役内,人们喧喧嚷嚷的声音在梁上回荡……
“来者何人?此地是官役,怎是你等能说闯就闯的!”两三个衙门的小兄弟将慕冉二人围起,持长刀对着他们。
“敢问各位,六扇门前来查案,你们不放人进去,降罪下来给谁担着?”叶洛手持令牌,给他们看。
“哎呦哎呦,赶紧都把刀放下”,其中一人对着其他人说道,又赶紧转向叶洛:“官爷,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官爷,请您恕罪!”
“各位,麦花村的叶令仪,叶小姐,住在何处?”慕冉问。
“噢,叶小姐的厢房,小的带您们去。”那人恭敬地说道。
那位小兄弟带着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有一扇别致的小门,叶家也算没事村里较为有钱的人家,官役就为叶小姐安排了一间较大的厢房。
“叶小姐,有人求见。”那人帮着叫道。
“请进。”里面一个温柔而低小的声音说着。
叶洛和慕冉走进去,只见房内干干净净,绣着山水的屏风上,有一个细柔的影子。那人从屏风后走出来,慢慢的走到他们面前。这姑娘长得十分动人,眼角微微上扬,衣服平整,丝毫不像一个农家女孩。
“二位是?”叶令仪低低地问着。
“我们是六扇门的,此番前来是为了办案,有一些问题想问问叶小姐。”叶洛道,说着展示出手里的令牌。
“两为官爷里面请,我去给您上壶茶。”
“不必了,我们问完就走”,叶洛道:“姑娘应该知道我们此番前来的目的吧?”
叶令仪不语。
“姑娘不必紧张,看姑娘如此楚楚动人,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问了。”叶洛笑着,慕冉站在一边不说话,暗自瞥了他一眼。慕冉本以为叶洛是一个不近美色,骂人不分男女的人。,原来看见美女,还是被折服了!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姑娘果然人如其名啊。姑娘这得这般灵气,都不像是农家女子呢。”叶洛继续道。
“不敢当,是官爷谬赞了。这是小时父亲是商人,便有机会,和师父学礼仪,后因生意败落,我们一家沦为农民,父亲也甚是疼我,没怎么让我干过活。此番两位前来,应该是想了解我爹和我哥失踪之事吧,不瞒你们说,我最近也因此事而烦心无比,今日二位能够前来,是令仪感谢二位,若有什么关于案件的问题,尽管问就是。”她低着头,慢慢地说着。
站在一旁的慕冉终于开口道:“令仪姑娘,请问您父亲和哥哥失踪大约几日了?”
“得有两周时间了。”
“那么他们出事的当晚,你在何处,在干什么?”
这话一听就有怀疑她的意思,叶令仪也不恼:“那日,爹爹和哥在田间耕地,我一早便出了门,上了集市,一整天都在集市上逛,街口卖鱼的小哥可以作证,回家后寻不见他二人,我便出门找,从此再无找到了。”
“姑娘可带我们去一趟你们家的田地吗?”慕冉继续问道。
“官爷既然提出,令仪带二位去便是。”她慢慢起身,带着他们出了官役。
叶令仪带着他们二人一路慢慢的走着,来到田间,指着一片玉米地说:“二位官爷,这里便是那日我爹和我哥农耕之地。”
慕冉仔细观察了一番,拿出一个玻璃圆片,俯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每一根玉米枝茎,随后将小圆片一收,抬起身来看着叶令仪,笑着说:“令仪姑娘,麻烦你了,你可以请回了。”
叶令仪简单答谢了一声,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说吧,看出什么了?”叶洛望着身后的玉米地,并没有看向她。
“哥哥,这个玉米枝茎大片折损,一看就是有打斗过的痕迹。仔细看土壤里,有干了的血迹,而且看来出血量极大,这二人应该是死了。这个凶手也有简单的处理犯罪现场。这个叶令仪一看就是大家出身,绝对不是她自己说的‘和师父学礼仪’那么简单。叶哥哥,我回去便调查一下她的来历,”
叶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许久过后,叶洛打量了一下她:“你也不是太傻,学会推理了。”
“嘿嘿,谢谢哥哥夸奖。”慕冉傻乎乎地看着他。她看着夕阳下的的叶洛,眼前这个人虽然神情严肃,不屑一顾的模样,但是还是掩盖不住他本身清秀而高贵的外表。
“看够了吗?”叶洛冷冰冰地说。
慕冉眨了眨眼睛,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说道:“哥哥如果凶手就是叶令仪,那么她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和亲生哥哥呢?”
“你问我,我怎么能知道,你问她去啊。”叶洛说罢,便转身走了。
慕冉愣了一愣,站在原地不动,一会又赶紧跟上前去,继续叨叨着:“哥哥,你说这个叶令仪会是什么来头呢?豪门千金还是地主家的女儿?额,你说她会不会是想不开所以要杀了全家然后自尽啊?还有她……”
叶洛也不理会她,就走着自己的路,眼睛时不时的瞟她一眼,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叶捕头怎么会收这么难缠,这么烦人的女人进六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