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万物都不似盛夏那么生机勃勃,或多或少都带有一丝初秋的忧郁与昏黄,凉意也越发的明显了。
今夜,恰是与一年一度的祈神节与同时而来的月圆之夜呢。
街市之上,红灯映着明亮的火光,还有那水桥上喧闹的喊声,和各色各样的民间小店构成了一副颇为喜庆的闹市图呢。
在这意义重大的夜晚,秋风却一阵阵的挂着,愈起愈大,好像特别想要将这繁闹的人间庆味,吹走三分。
贯穿于全京城的那条清澈的古河,不知淌了多少年,被一个个精致的荷灯打扮的很是美妙。
花灯,轻浮于水中,却被风的大手吹得左摇右晃,灯芯上的火苗有的还在灯展上轻舞,有的则轻轻地,默默地息了。
待到亥时,又是一副不同的景象:灯大半都灭了,只有零碎几盏灯得火花,在风中静默着。
戌时还是热闹的京城,现在如今却变得死气沉沉,家家的门禁闭着,所有的人突然都有了疲惫,无力之感,只能听见高空赴南鸣雁的哀呺。
城重的那条河,蜿蜿蜒蜒地洄向了远方空旷而又偏僻的山谷之中。
月光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极其惨淡,谷重的几棵败松,几株荒草,如早已枯死一般,看得人一阵难受。
那谷中有一个相当大的湖泊,映在暗白的月光下,有种莫名的恬静,那水好像没有半点杂志,过分的深,又过分的清。
朦胧间,似乎有呕哑的笛声从天间响来。
一辰后,次日子时。
湖泊旁唯一生长的还算正常的赤菊,悄然无声地盛开了,花开的如来自天上一般鲜艳,花瓣上仿佛真的有如杜鹃啼出滴滴鲜血,却是无一人欣赏得到了。
风吹得如腊月的寒风拂过一般冰凉,在峡谷中,那轮圆月,那轮只属于这儿的圆月,开始了千年未见的月食
又是一阵寒风从湖边吹来,竟带起了一阵诡异的白雾,把整个山谷笼罩其中,任何事物都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雾散了,月食也不知何时结束一切又变为先前一样。
只有那赤菊,命运好像嫉妒它的艳丽,枝茎不知如何折断了,鲜红的花瓣少数还散落在地面上,大多数都漂到了湖面,让人看得莫名其妙的不安。
风又起了,那千万片花瓣,被带到了峡谷每一处。
午时,天变得乌蒙蒙的丝毫不见太阳的半点踪迹。
在今日,不知为何,人们都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压抑感,很是不自然。
待正午一过,天气变得更加恶劣,开始凭空卷起了一阵阵风旋,它带着尘埃,包着落叶,铺天盖地。
各个城池,人之来往比先前频繁了数倍。
“这位大官员,冒犯一下,小民昨日听闻司星部赫赫有名的屈大人深夜观天象,大喜地赞叹今日是难得一遇,万事皆宜的甲子妙日吗,可如今,你看看着天气,这气氛……”
一位身着华服,正值不惑之年的富贾向过路的官员问道。
那官员一听此话,面色有些难堪,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屈过头来,凑在那位个子不高的富贾耳边说道:“唉,这事我也正纳闷呢。”正欲讲下去,又张望了四周,更加小声的说道:“据我所知,那位年纪不过二十的星官时大人,在大殿上说明日有妖物现世,乃是什么三皇时期的大妖,必定会扰明日之大好天机之类的话。”
说完,干脆就直接让男子把头伸到车窗边,又是小心地讲道:“昨日我还以为是时大人酒厚胡言乱语,也没当回事,但今日全城寺庙中数千神像无故破裂,上给炎黄二帝的香一点就灭,那位时大人却不见了人,整个朝廷无一人有解决之法,闹翻了天咯,我辞官回乡是为了保命啊,已经有数六个职位不同的官员死去了嘞!兄弟你看着也不缺钱,老哥我奉劝你一局:带着你的家产有多远跑多远吧,性命要紧啊!”
说罢,又马上让富贾离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向车夫示意,乘着马车,渐行渐远。
公元前302年,楚国遭受灭顶之灾,自西向北的大半疆域,一片生灵涂炭,昏天黑日,人之白骨,阴森堆于大街之上,千里不闻鸡鸣,无一丝生命之味。
数百里的林野,沦为枯木;数千顷的土地,沦为沙场。
上万条河流,统统无故干涸;一望无际的庄稼,只剩腐烂的黄叶。
空前而降的神秘瘟疫,使满朝神医无半点头绪,翻阅数千医术,无一结果。
圣上曾亲昭屈星官,赵星官,还有那不请自来的时星官也在场,灯火明了一夜,待到东方泛白才打开房间,自此,他的脸上始终布着愁容。
每至深夜,时常听到他他叹息声。
与此同时,国家的顶梁柱:丞相相与半数朝官无故死亡,剩下的大都也逃的逃,散的散。
有传闻,楚怀王用尽各种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力瞒此事,其他的国家即便略有耳闻也只会认为是天灾罢了,任何想将此事记录在青史上的官吏都被他赐死;奇怪之灾,半月方才缓缓结束。
公元前301年,楚垂沙之战落败,自此,统一六国无望。
公元前299年,楚怀王退位。
公元前297年,楚怀王染上暴疾含泪惨死在睡梦中。
公元前223年,楚王都郢被数十万秦军包围,城门被踏与铁骑之下。
最后的几万楚兵,也死的死,降的降,连最后仅存的几千烈士,在秦军面前如螳臂当车一般,倒在血泊之下,沦为刀下英魂。
在楚都城门被破的那一刻,有一人立于城门之上。
一手白玉长笛,传出一阵极其悲壮的哀笛,传于满城之人耳。
夕阳也将要西沉,屹立在高处的人影,被斜射的阳光,拉的分外的长。
笛声刚起,便如千军万马,奔腾与辽野之上,轰轰烈烈,好似在回忆楚国的往日荣光。
它如赤阳一般耀眼,如鼙鼓一般浩荡。
楚都內,皇宫内的文武百官,爵后君王,宫外的平民百姓,富豪民工,都沉思了好一会,便双膝跪下,望着天穹,不知还在诉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高昂的笛声渐渐低下了声调,可那一个个音节之中,丝毫无颓败,落魄之感,透着一股比先前还要蓬勃的生机,活力,好似当初辉煌至极,繁荣昌盛的大楚还会再次出现。
城外所有的人都心中一阵怪异,面色很是难看,眼睛眯着望着墙上的奏笛人。
笛声到了一半,却戛然而止,再望那城墙之上打白袍男子,早已不见人影。
带兵攻楚的大将王翕,不知为何偏过头去,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命秦军退后一里,仅他和一千兵士坐阵前线,一时辰后才号令总兵士攻楚皇宫。
京畿的战火早已熄灭,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荒土。
月光分外皎洁,空中却布这乌云,再稍过一些时分,一场淅淅沥沥,意义却无比沉重的小雨悄悄地下了起来;乌云遮了满天,但统统在明月边绕道,好像在顾忌什么似的。
雨如薄雾,月光之下,辞军的虎将王翕,望着数丈高的城墙,那个鸣笛的白色背影显得若隐若现,那男子回首望了望被雨笼罩的都市,缓缓放下了白玉长笛,身影随着月光淡了下去,手上捻着的血菊花瓣慢悠悠的落在了王翕粗糙的手掌上……
《山海经.第四卷.东山经》:“又东二百里,曰太山,上多金玉,桢木。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