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之后，宋建城改了名字，叫做宋付倾。
**
时间转到2011年的一月中旬，市十三中学结束了期末考试，全校学生迎来寒假。
一月的洲南阴雨连绵，蒋歌的黑色棉服一直处于潮湿的状态，她的背上起了好多小红点。
蒋歌来月经的事情被周敏知道了，蒋歌本以为周敏会大发雷霆，像以前那样，抓着头发到处撞她的头，痛恨她的发育和成熟。
但是，周敏没有。
蒋歌把一切痕迹都抹除的很干净，但是周敏还是在蒋歌书包里发现了一包卫生巾。
周敏把蒋歌拉到沙发旁边，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很是严肃地询问起这件事情。
“蒋歌，这事你和你爸说过吗？”
蒋歌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来月经的？”
“就这月。”
周敏吸了一口长气，缓了几秒后，她摸了摸蒋歌的头发，模样柔和，说：“我家蒋歌长大了。”
蒋歌整个人的身体都十分僵硬，周敏很少对她这么温柔，蒋铭涛更是没有。
这件事本来是蒋歌准备藏在心里的秘密，谁都不和谁说，初潮，对蒋歌来说，是一件不值得对外人宣扬的事。
对家人也是如此。
最近蒋铭涛很少带朋友来家里打牌了，周敏说他最近和朋友去外面的地下赌场去赌钱了，这个家没人能管住他，这样下去这个家迟早被他输光。
周敏也和之前一样，每天都坐上高级的黑色轿车离开，蒋歌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去见什么人，她只知道周敏每次离开前都会精心打扮一番，穿上珍藏在衣柜里的名牌，摇晃着腰身离开。
........
期末考试结束的时候，沈谦给了蒋歌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他的手机号码。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似乎是怕纸条弄丢，亦或是怕纸条被周敏或蒋铭涛发现，蒋歌将那串手机号码用圆珠笔写在了校服袖子的里面，水洗了几遍，确认不会洗掉后，蒋歌才将那张纸条“销毁”
但，蒋歌从没拨打过那串号码。
**
2011年的除夕夜来的比往年要早，二月二号便是除夕。
破天荒，周敏终于看见了蒋歌那件又小又皱的黑色棉服，于是就在除夕夜的前一天准备带她去商场买几件新衣服。
所有人都看见了蒋歌那些不合身的衣服，但是所有人都不以为意。
洲南有一家IFS，蒋歌以前听前桌的女孩子们讨论过周末去那买了什么新衣服，喝了什么好喝的，蒋歌从小到大，都没去过。
周敏这次说要带她去那逛逛，蒋歌从心底感到雀跃。
万幸，除夕夜的前一天是一个大晴天，没有下雨，蒋歌披散着头发，刚刚略过肩膀。
商场明亮热闹，灯光白的耀眼。
蒋歌走在里面，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周敏倒是走得轻快，模样像是常来。
衣服后面吊牌的价格让蒋歌走起路来束手束脚，她跟在周敏后面，像个小跟班。
“蒋歌，来试试这件白色的。”
周敏提起来一件看着很暖和的白色羽绒服，往蒋歌的身前比了比。
过了一小会......
周敏看着蒋歌瘦弱的身躯裹着厚重的棉服，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瘦？”
蒋歌垂下眉头，不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此时的她看起来......就像一根柳条插在了棉裤腿里，滑稽又好笑。
经过一番折腾，周敏给蒋歌挑了一件鹅黄色的短款羽绒服，配上今早上穿的白色高领毛衣，人显得稍稍高了不少。
收银台结账时，画着精致妆容的女收银员，礼貌微笑着说：“您好，女士，一共1999元。”
1999元！
蒋歌脑袋轰的一声，像是被人抡了一拳。
“怎么了？”
周敏看着蒋歌紧拽着自己的胳膊，木讷呆滞，又死死不肯松手，问道。
蒋歌慢慢看向周敏，声音极低：“很贵，别买了。”
周敏哼笑了一声，推开蒋歌的手，从包里抽出一张黑卡，仰着脖子递给女收银员。
“刷卡！”
........
穿着1999元羽绒服的蒋歌，站在商场洗手间外的长廊里，连墙壁都不敢靠。
一直低着头看向地面的蒋歌，一抬眼，就撞上一张熟悉的脸。
“蒋歌？”
沈谦眉眼瞬间染上笑意，快步朝蒋歌的方向走来。
半个月没见沈谦，蒋歌整个人开始有些局促。身上这件与自己格格不入的衣服，也让她极其不自在。
“你怎么站着？”
“等我妈。”
“哦，那我和你一起，我妈也在里面呢！”
“......”
“对了，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
“我......我没电话......”
“噢！我还以为你不想联系我呢？”
“........”
蒋歌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沈谦，他半垂着眼，正好迎上自己的眼眸。
“怎么了？半个月不见，忘了我长什么样子了？”
蒋歌瞬间转回脑袋，低垂着头，略带羞涩，小声嘟囔了句：“没有。”
沈谦走到蒋歌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来，目光与她平视，轻笑了一声。
“来，多看几眼，可得记住我长什么样子了。”
蒋歌慢慢抬眸，撞进了那双漆黑如夜空的双眸，真挚，又美好。
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人啊........
蒋歌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一会，宋溪从洗手间走出来。
“沈谦，你干嘛呢？”
弓着身子的沈谦直起腰，转头看向宋溪。
“妈，给你介绍个同学！”
“这是我同桌，蒋歌！”
宋溪的目光略过沈谦，看向站在他身后那个小姑娘，眼睛瞪得圆圆的。
宋溪嘴角不由自主弯起，意味不明地抬了一下眉，看向沈谦。
沈谦也有点羞涩地低下头，挠了挠脖颈。
“你好，我是沈谦的母亲，宋溪。”
蒋歌连忙去接过宋溪递过来的手，轻轻搭在她的指间。
宋溪的手柔软白皙，又温暖。
“您好，我叫蒋歌。”
果真，世界上干净的人都是一起的。
宋溪优雅的像是天上宫阙的仙鹤。
突然，蒋歌手里周敏的手机铃铃铃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宋付倾”
蒋歌不认识这个人。
正当蒋歌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周敏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径直略过宋溪，随意扫了沈谦一眼，然后接过蒋歌手里的手机，走到一旁去打电话了。
“蒋歌，那是......”宋溪问。
蒋歌朝周敏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淡淡说了一句：“是我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