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杏睁大了双眼，喃喃望着她，眼里满是惶恐，焦急地想，果然纸包不住火，这些事情全都败露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主子那边该如何应对。
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没闲着，老老实实地认了错：“是。”
毕竟铁证如山，容不得她狡辩了。
云濯抬腿把自己的小脚包进了被子里，而后才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错哪儿了？”
“奴婢……”秋杏闭上眼，一时又有些分不清楚她究竟有没有察觉出来异样，只想着万一没有呢？于是话到嘴边又改口道，“奴婢不该跟着谢大人去挖坟，还不把这件事告诉您。”
云濯到底不是傻的，没有被她这一面之词糊弄过去，而是继续问她：“既然这样，我就真的有话想问问你了，你是我从云府带出来的丫鬟，怎么会和谢玠他们搅到一团去？”
秋杏垂眼看着地上，绞尽脑汁地狡辩：“奴婢，奴婢只是和姑娘一样，无意之间察觉出来他们似乎有事瞒着咱们，奴婢便想着探个究竟，否则万一他们会对您不利呢？事出紧急，奴婢这才没能来得及和您禀报。但姑娘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对您是忠心的呀！”
她一边说着，心里又一边止不住地心虚，毕竟她到现在也没看清楚她家姑娘究竟有没有察觉出她身份上的隐秘，如果没有的话，她今日这番说辞想来便是天衣无缝的绝妙手笔，可如果已经察觉出来，那她和自寻死路也没有区别了吧？
可是……秋杏眼一闭，心一横，将所有责任全推到谢玠身上：“姑娘明鉴，奴婢真的是一片丹心向您开啊，何况今天夜里的事，都是谢大人的主意，与奴婢毫无半分相干！奴婢也不过为了获得他的信任，这才为他做事罢了！”
云濯端详她半晌，似乎终于确定她说的话是发自肺腑，并没有欺骗她，她这才收了点情绪，闷着声音问她：“那你打探到什么了吗？”
“奴……奴婢没用，并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她说完，又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打起了算盘：如今形势已经十分明朗，主子已经认定了她，简直可以说是非她不可，那么今晚桃林的事既然被姑娘撞破，他肯定也会把来龙去脉和她解释清楚，既然这样，秋杏十分熟练地开始出卖旧主，“不过谢大人在使唤我们挖坟的时候，说起了应城的一些往事，他说应城是凤脉所在之地，别名凤城，曾经出过三代皇后，又讲了苏家皇后的事，不过旁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云濯点了点头：“行了，你起来吧。念在你也是一片好心，今日的事就算了，我便小惩大诫一番，你去把《兵法三十六策》《七国史话》抄上两遍，半个月之后我要检查。”
秋杏心里叫苦连天，但她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在这时候她又开始庆幸起来，倘若方才她说错一句话，可能等待她的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想到这里，她拍着胸脯，雀跃地出了房间。
屋子里的云濯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可是她大半夜爬起来又经历了这么一场事故，脑子迷迷糊糊的，哪里不对也想不清楚。
索性就放任了。
只是她刚躺下想睡觉，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响起，“笃笃笃”的声音绵长有力，她以为是秋杏去而复返，有气无力道：“落什么东西了？进来吧？”
谢玠听见屋子里的声音响起，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云濯见来人是谢玠，连忙将露在外面的小脚又缩进了被子里，谢玠也在这时背过身去，遮住眼睛，嗓音微涩道：“我……无意冒犯。”
云濯抿了抿唇，心想亲都亲过了，看眼她的脚算什么冒犯？不过念在谢玠那时候是醉了酒，指不定早已经把事给忘了，也没有再说什么话让两人难堪，只轻声道：“没事了。不过谢大人怎么来了？”
说到后面，她又想起来今天的事，声音复又从轻柔变得冷厉起来。
谢玠仍然保持着背对着她的姿态，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又做出什么事情冒犯到云濯。
他回答道：“只是有些误会，想和你解释清楚。”
云濯“哦”了一声，“我都亲眼所见了，哪里还有误会？莫不是谢大人误会了吧？”
她表情阴森森：“要我说我们就趁早分道扬镳，我的性子就不能和你待在一块儿，你看我们才一起赶几天的路，我生了你多少回气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也不想让谢大人多担待了。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了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所以我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咱们兵分两路，到临遥再会合吧。这样一来我不耽误你你也不会惹恼我，到了临遥我一定凡事克制自己绝不和你吵一下，谢大人意下如何？”
云濯平日里话就不少，但她声音好听，说话时便如滚珠溅玉一般。可一生起气来，她就跟个点燃的炮仗一样，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让人半点插嘴的余地也没有。
谢玠好脾气地听她抱怨完，才终于道：“是我的错，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如何？以后我有什么事情，决计不会再瞒着你，好吗？”
云濯觉得这也说不过去。她和谢玠之间，原本就是半路上凑到一块儿的，她虽然生气，但心里也明白用不着谢玠这么丧权辱国，何况等回了京都，谁还能再记得谁？
她软了语气，道：“倒也不必如此。谢大人只需要记得，且不论你我身份如何，总归这一路上我们是同伴，所以下次，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时候，你能不能事先告诉我一下？不用具体告诉我你要去做什么，我也没兴趣知道，只是你好歹让我知晓，你在不在。”
谢玠从善如流：“好。今天的事，我原本也没想过瞒着你，只是我以为还没有到告诉你的时机，你还生我的气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