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濯软眸泛着水:“手疼。不知道谢大人愿不愿意受累帮我上药?”她说着,就要将裙子掀开。
谢玠见着她的动作,连忙背过身去:“男女授受不亲。”
“那是旁人,如今谢大人与我,怕是不用避嫌至此?是吧,夫君?”云濯歪着头笑道,但她也没有逼迫谢玠的意思,只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又道,“不过要是谢大人实在觉得于礼不合也无妨,左右只是小伤,就算不用上药应当也没关系。”
谢玠从来说不过她,他沉沉叹了口气,似是拿她没办法,只能道好。
点头之后,他便出了门去取药。
留下云濯在屋子里,脸上露出一个奸计得逞似的笑。
她原本是坐在床上,这会儿却想着谢玠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慢吞吞缩了下去,拉过床上的锦被盖在脸上,深深吸了口气,鼻尖萦绕着冷冷的松木香气。
是谢玠身上的味道。
想到这里,云濯又觉得耳垂有些烫,连忙坐起来将锦被放回去,安安分分地等着谢玠回来。
从前她总觉得谢玠无条件迁就她是因为他将她当做小辈看待,但是到今天,云濯却迟疑了。
这些日子里,她不断地试探着谢玠的底线,可他却从来没有发过火,就连今天,好像也是在听见江念絮说让她和离才生的气。
他这么个迂腐顽固的人,甚至因为她的胡闹肯摈弃男女大防。
是不是说明,他也是喜欢她的?
不然早在马车上,她将手放在他手心里的时候,他就该把她推开了吧?
云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至于为什么谢玠不曾对她表露心迹也简单,两人认识时间不长,但她也算将谢玠的性格研究了个透彻,他是那种,一定要万无一失的人。
他把不准她的心思,所以才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隐藏起来。
可如果……不是这样呢?
就在云濯越想越兴奋的时候,她忽然又冷静下来,给自己泼了盆冷水:要是这些都是她的臆测,谢玠压根真的只是将她当成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怎么办?
难不成她就一直这么等着,等到谢玠有所行动?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事实证明,急性子的人就算是泼了盆冷水也没什么用。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正在她心思百转千回间,谢玠手里拿了个药瓶回来了。
青瓷做的药瓶,拿在他手里,愈发将他的指节衬得像一截温润的白玉。
“闻吕是习武之人,房间里常年备着化瘀活血的伤药。”谢玠见云濯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她是好奇自己在哪里拿到的药,故而解释了一句。
云濯点了点头,主动往里挪了挪,腾出可以容纳他坐下的位置,然后拍了拍身前的空处:“谢大人快来吧。”
谢玠未启唇舌,从喉咙间逸出一声“嗯”,随后来到她身前坐下,掀开她的裙子,看着有些红肿的膝盖,他一言不发地低头打开青瓷药瓶,用指尖轻轻抠挖出一坨白腻的膏体,抹在云濯的膝盖上。
整个过程,不发一言。
膏体在落到膝盖上时,云濯不禁颤了颤——太凉了。
她以为这就结束了的时候,谢玠的大掌却触上她的膝盖,大力揉搓起来。
中间触及云濯的目光,他道:“要把膏药揉开,才能更好地治疗你的膝盖。”
云濯点了点头,慢慢凑近他,近到可以看见他鸦羽似的眼睫的阴影落在眼睑下,还有他坚挺的鼻梁上生着一颗小痣,这也是她从前没有发现的。
谢玠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有些狼狈地收回手:“好了。”
云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可是还有另一只腿呢?”
谢玠复又坐下,将瓷瓶打开,僵硬地为她伤药。
云濯忽然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好像在讨论今晚的晚饭是吃面还是喝粥一般的语气问他:“谢大人,我好像心悦你,你呢,你喜不喜欢我呀?”
谢玠揉搓的手停在她的膝盖上,过了一会儿,方冷淡而又克制道:“云四姑娘,自重。”
“真的不喜欢我?”云濯不依不饶,“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帮衬我纵容我,未曾有过一瞬私心。”
“别闹。”谢玠无奈地说完,又低下头继续为她揉开膝盖上的药膏。
云濯看了他半晌,他仍然不为所动,只一心为她揉着膝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想法驱使,但总之云濯是做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举动——她亲了谢玠一口!
“要是这样你都没什么感觉,那就算我倒霉。最后问谢大人一遍,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不喜欢也没事,反正和暮雪程的婚约我也还没退,等回了京都,我也就离及笄的日子不远了。”云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直直看着谢玠。
谢玠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俯下身在她鬓边叹了口气:“喜欢啊。”
怎么会不喜欢。
云濯将他推开,冷笑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是说不喜欢吗?谢大人的心是不是变得太快了?实在是让人很没有安全感,我收回之前的话,我们还是像之前那样,各玩各的吧。谢大人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
等了会儿,没听见谢玠说话,云濯还以为他走了,没想到转过头来,看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别生气,嗯?”他压低了嗓音说话,低沉的声音有如淙淙的溪水缓慢从石上流过,“是我不好。”
多稀奇,原本今日兴师问罪的人应该是谢玠,没想到不过才半个时辰功夫,两人身份又翻转过来。
云濯其实也不是很生气,她只是在意为什么谢玠方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
“要是我刚刚没有……你是不是就打算当做我今天什么都没说,仍然和我像以前那样相处?”
谢玠想了想,微微颔首:“是。”
云濯弯眸一笑:“那我从明天开始就去逛临遥的小倌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