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遥城门。
大雪纷飞,两位容色秀美的女子撑伞而立,脊背挺直,路上不少行人佝偻着肩膀从她们身边仓皇走过。
“她或许不会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较为瘦弱的女子如此说道。
这两人却不是旁人,便是碧云与她的姐姐。
碧云的姐姐在与她分散后,经历诸多坎坷,这些年来身子一直不大好,故而虽然比碧云年长,看上去却是较她瘦弱。
碧云已经完成了云濯交代给她的任务,按照两人当初的约定,是去是留可由碧云自己做主。原本碧云是想回悦芳楼,她在临遥没什么亲人,唯一认识了一些朋友、尚且算得上熟悉的地方就是悦芳楼。
只是如今失散多年的姐姐既然已经找回来,悦芳楼便不必再回。她想带着姐姐离开临遥,开始新的生活。
但在这之前,她也和秋杏姑娘说过,希望能在离开临遥之前,最后见一眼夫人。
她想亲口致谢。
这才有了两人等在这里的事。
只是当初秋杏承了她的话之后也说过:“话我自是能帮你带到,不过夫人见不见你,却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她能这样说,碧云已经感激不尽。
后来秋杏也没有给她回话,告诉她姑娘究竟见是不见她。
她拿不准主意,也不敢贸然去问,只能这样干等着。
雪越发打起来,身旁的姐姐受不住寒,掩面轻咳好几声。
碧云这才依依不舍地最后回过头望了一眼这座富庶繁华的临遥城,眼睑低垂,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她想,她终究是令人失望的。夫人不愿意见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远处的茶楼里,云濯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默地眺望着城门处的马车与来往的行人。
秋杏不明白她的用意,既然专程出来一趟,怎么不当面将人送走?
云濯呷了口茶:“以后或许不会再有机会再见,又何必徒劳走这一遭?”
秋杏撇了撇嘴。
主仆俩相处快小半年,云濯口是心非的毛病她也算是有所了解了。说得这么坚决,还不是怕到时候自己会舍不得。
毕竟在客栈里的时候她瞧得真真的,别看碧云险些坏事,但是姑娘对她可是欣赏得很。之前她还偷偷听到过姑娘和主子说,要不要留碧云在身边做事,想必那时候姑娘也不会想到,碧云居然会离开得这么坚决。
马车渐渐驶动,车外街道上的场景开始晃动起来。
碧云忽然叫车夫停下,匆匆忙忙出了马车,朝着客栈的方向跪下,深深一拜。
秋杏看了眼云濯,果然看见她脸上显现出些微不自在的神色。
碧云遥遥一拜,而后便上了马车,马车一骑绝尘,自此,她和姐姐便算是真正离开了临遥。如无意外,这一生,临遥的故人们便不复相见了。
直到一盏热茶喝完,云濯才起身,带着秋杏去了和江念絮约好的戏楼。
这时候,距离她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时候好戏应当已经开场,孰料云濯到戏楼的时候,却是满堂安静,其间或有低语声响起,但是锣鼓喧天的场景却是没有。
若不是进门之前看过门上悬着的匾额,云濯说不定会以为自己是走错了。
她进得大堂,便有认得她的小二迎上前来,为她带路,去江念絮定好的雅间里。云濯问他:“怎么今日戏还未开场?”
小二的躬身笑道:“江姑娘说,您还没来,便不准开。如今您既然已经到了,很快台下便会开始,还请谢夫人稍等。”
云濯沉默下来,她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自己的原因。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云濯只是听过便算了,脸上神情淡淡。
小二见她泰然自若,没有一丝受宠若惊的表现,顿时更觉她大家风范,言行间亦是越发谨小慎微起来,生怕自己哪里惹了贵客不快。
他可是听说过了,这位贵客是从京都来的。
抛开这一点不谈,单单是她能让江姑娘等,也能充分说明她不是个简单人物。
小二将她带到雅间外便识趣退下。
云濯则是走上前去轻叩房门,屋子里传来江念絮清脆的声音:“谁啊?”
云濯温温柔柔道:“是我。”
江念絮原本百无聊赖地坐在屋子里磕着瓜子,听见她的声音连忙起身去到门口将门打开,亲亲热热地抱住她:“我的好姐姐,你终于来了!”
说完,她又在云濯怀里蹭了一下。
香香软软,真好蹭,嘿嘿嘿。
云濯拍了拍她的头:“有什么话进去说吧。”
两人一进去,云濯便问她,是不是等久了,又主动解释道:“路上有些事情,这才耽搁了。”
江念絮连忙摆手:“没等多久,你千万不要有什么负担,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着我们好像好久没有见了,想着问问云姐姐这些日子在忙什么。”
云濯也笑道:“没忙什么。不过,你既约我出来,想说的事应该不止这一件吧?你和魏云峥……有情况?”
关于江念絮忽然约她出来,云濯只能想到这一件事。
江念絮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云姐姐怎么知道?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云濯想起在望江楼下看见的场景,叹了口气,少女,你表现得简直不要太明显好吗?如果让她用四个字来形容江念絮今天的状态,云濯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用粉面含春。
“看来他对你不错?”云濯又问。
江念絮的脸却是一下拉垮下来:“这个……怎么说呢?他最近对我时冷时热的,我有时候感觉我们很近,有时候又感觉我们离得很远,所以我想问一下云姐姐,你以前……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有吗?
云濯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的。
她和谢玠在一起之前,谢玠经常给她这样的感觉。现在想想,不就是吃准了她喜欢他?
想到这里,她计上心来,对江念絮道:“你不如试试,自己来掌握主动权?”
“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