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濯则是去了江家和江念絮道别。
如今谢玠的身份大白于临遥，连带着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刚到江府门口便有机灵的小厮迎出来，一口一个谢夫人，真教人听着舒坦。
江念絮正在安慰着江念柳。
知道了裴宴谋反东窗事发已经被抓起来的事，江念柳就一直在哭。
两天了，早晨起来哭一轮然后吃饭，吃完饭再哭一轮，然后等到中午吃饭，吃完饭继续哭，哭完吃晚饭，吃完晚饭之后倒是没哭了。因为丫鬟告诉她说晚上哭多了第二天眼睛会肿，脸也会肿。
江念柳作为临遥第一美人，很有美人包袱。为了不辱没自己第一美人的名头，她现在正在江念絮的安慰下，一边哭着一边用鸡蛋敷着眼睛。
云濯觉得眼下这情形怪尴尬的，毕竟裴宴出事和她脱不了干系。但是江念柳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心里明镜一般，知道这怪不到云濯头上，只能怪裴宴好好的闲散王爷不当，居然想着谋朝篡位。
她哄着眼睛唤了一声“谢夫人”，算是和云濯打了招呼，又与堂姐道：“谢夫人来找你定是有话和你说，阿姐还是先去和谢夫人说话吧。我没事的。”
江念絮点了点头：“那好，我先过去，一会儿就回来。”
今日是个好天，难得不太冷，江念絮便带着云濯在院子里闲逛，又问她怎么忽然来找自己。
云濯道：“是来告诉你，我快走了，临行之前，想着和你说一声。方才见着你堂妹一直在哭，她就这么喜欢端王？”
江念絮神色有些尴尬。
云濯拍了拍她的手：“我们姊妹间闲话罢了，你别想那么多，觉得不好说也可以不说。”
江念絮这才急急道：“不是，我说还不成吗？之前阿柳有一回在山上迷路，后来据她所言，是端王府的人将她送回来的。她听见那人身边的人唤他大人，故而虽然没有见过他面容，却认定那人是端王。”
云濯柳眉蹙起，她没有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内情。不过……她记得，裴宴可没有救过什么误入迷途的少女，怕是江念柳搞错了也不一定。
她这么想着，便这样说了：“既然没有见着那人的脸，令妹怎么这样笃定那人便是端王？何况既然是称呼那人为‘大人’，据我所知，端王府的普通侍卫，称呼他身边的贴身侍卫书剑，便是大人。”
书剑虽然是裴宴旧仆，但谢玠经过一番调查之后，发现书剑在裴宴谋反这件事情里参与度并不高，再加上他是秋水剑传人，身负江湖传承，又与朝廷有密不可分的联系，是以谢玠并不打算杀了他，反而动了收用的心思。
也正是有这一层原因，云濯才敢直说。
江念絮迟疑地问了一句：“是……是吗？”
虽然情感上她觉得自己堂妹不可能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认错，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江念柳也算有前科了。
江念柳就是很典型的美则美矣，但是脑子不太灵光，思路清奇的那种人。
你说她哭得这么伤心，哭了一天没完接着又哭一天，真的是因为裴宴吗？
一开始江念絮觉得是的。
等两姐妹聊过之后，她才知道，江念柳哭裴宴是一小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她在哭自己没眼光，怎么会喜欢一个蓄意谋反的男人？
她觉得裴宴太蠢了，既然没有万全的把握就不该去做这件事。刨除之前的滤镜来看，江念柳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裴宴是在不值得自己喜欢。
但是想到自己居然傻逼兮兮地喜欢了他两年时间，江念柳就又没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
“啊这……我到时候问问她。”江念絮道。
云濯点头，又将谢玠打算收用书剑的消息透露给她，意在让她不用担心江念柳若是移情书剑，会对江府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江念絮谢过她，又问她打算什么时候走。
云濯道：“明天一早启程，不必来送我了，天这么冷，睡觉才是正经事。若是为着送我着了凉，着实说不过去。”
“不行，我就要来送你。着凉有什么的，反正……”江念絮红了红脸，没有继续往下说。
云濯想到这两天城里的传闻，笑着打趣她：“反正临遥城医术最精湛的小魏大夫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着凉有什么，让他给你开一剂药不就是了吗？对不对？”
江念絮捂着脸：“随你怎么说啦。不过，还要麻烦云姐姐回去代我谢过谢大人，听那呆子说，他之所以能这么快开窍，是多亏了谢大人的指导。”
“虽然谢大人肯定是觉得之前我总约你出去，占用了你太多时间，吃醋了，这才想了法子让我没办法再霸占你。”
云濯捏了捏她的鼻尖：“就你话多。谢就不必了，他的就是我的，你的谢意我就代为收下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云濯便向她告辞，回了客栈。
……
京都。
“听说了吗？端王谋反被抓了，是谢大人的功劳，想必谢大人不日就要回京，此次牵连甚广，皇上该彻查才是，最好还要论功行赏，可别寒了功臣们的心！”
“还有那端王，真该严惩！否则这朝中那么多个王爷，要是都有样学样起兵谋反，那咱们老百姓还能不能有安生日子过了？”
“说的也是。再者端王与皇上虽是父子关系，可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想必皇上英明神武，不会姑息养奸！”
类似于此的言论在京都城内大街小巷中流传着，谢玠一行人虽然还未回京，但是城中百姓们都已经知道了谢大人在临遥做下的丰功伟绩，只差没有奔走相告了。
皇宫内。
“方如意，”昏暗的室内，华美的器具都已经蒙上厚重的烟尘，床榻上的老人隔着重重帘帐看向殿中跪着的人，“城中的流言你也听说了吧？”
“你怎么看？”
方如意跪在地上，良久，他方笑道：“奴才以为，皇上该顺应民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