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看着床上的夏兰幽,心生狐疑,(难道烟儿还没有对她下手?我错怪她了?)
就在这个时候,夏兰幽清丽的面容流露出痛苦的神情,手捂着胸口,眉头紧锁,呜哇吐了一口黑血,溅到了萧瑟的手。
“兰幽!”萧瑟急忙扶住要倒地的夏兰幽,眼中尽是焦灼。
“好疼,师尊我好疼,胸口像是有火在烧,要被烧裂了!”夏兰幽在剧烈难耐的刺痛下清醒过来,见到萧瑟,泪眼婆娑,让人看了心都要化掉。
萧瑟伸出手向夏兰幽眉心探去,神色一沉,收回手,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眨眼多了一个黑瓶子。他揭开塞子,瓶中那粒莹黄色丹药就喂进夏兰幽嘴里。
心口的灼热终是散了下去,黑血吐出口。夏兰幽迷蒙地最后看了一眼萧瑟,带血的嘴角微扬,艰难的冲萧瑟一笑,晕过去了。
“萧瑟凝视怀中昏迷的夏兰幽,目含冷意,嘴角勾起,冷笑一声,“呵,还是动手了。”
夏兰幽发现自己醒来时身处一片黑暗,她伸手摸索,但摸到的只有空气,心中慌乱不已。大声喊道:“有人吗?”
“有人吗?”回答夏兰幽的只有回声,以及一阵风声,在沙沙作响。
她吞了吞唾沫,脚放在地上往后几步,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不过四处呈现的还是漆黑。
风吹到夏兰幽的身旁,有些刺骨,打了个哆嗦,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怕。”
尽管不断给自己打气,可在这黑暗的环境里,夏兰幽其实怕得要死,这里像极了万妖窟,风声就如同鬼哭狼嚎,那些妖痛苦的哀叫声。
她紧紧捂着耳朵,猛烈地摇头,泪水滑落,哭喊着:“不要叫了,求求你们,不要再叫了!”
“啊啊啊!”
非人的折磨,遍地的尸身,身穿破布的小女孩满脸沾血,蹲下身一口口吃起同类的血肉,每个孩子睁大着眼看她,是恐惧和恨,女孩出神地看着面前的尸体,面无表情的她流下了红色的泪水……
拼命遮掩的碎片慢慢合在一起,尘封已久的记忆开始侵蚀夏兰幽的心。
夏兰幽不断退缩,好像看见那个满脸是血的女孩正在向她走来,“求求你,别过来!”她声泪齐下,拼命摇头,只是哀求。
女孩好似听不到,继续往前,直到站在夏兰幽面前,发出嘁嘁嘁的诡异笑声,紫色异瞳里是一片死寂,手化作利爪,朝夏兰幽的心口挖去。
“叮当!”什么东西替她挡住了攻击。
夏兰幽愣怔地凝望她,黑色的马尾随风高高扬起,玄色的墨竹映入眼帘,无比熟悉。
“师姐!”夏兰幽见到她,笑了。
任烟雨转过身冲夏兰幽微微一笑,目光温暖却又坚定,“小幽,别怕,我在。”
任烟雨迅速抽开风烟,女孩的利爪再度袭来,她嘴角微扬,凤目微挑,手一转,风烟便脱手直直砍进女孩的胸口。任烟雨勾勾手,风烟即从刺穿的胸口里飞回她手里。
任烟雨带着几分讽刺的笑,将风烟在那女孩面前晃晃,“你这个妖怪,真是该死!”话刚落,女孩竟然变成了夏兰幽,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胸口是血淋淋的疼,手捂在心上,可血还是止不住。
“为什么?”夏兰幽目含泪光,颤抖地问她。
任烟雨转了一圈手中的风烟,嗤笑一声,“嘁,你是傻掉了吧,身为正道,斩妖除魔还要问为什么?”
闻言,夏兰幽吐出一口血,是黑色的。她看了看与周围融为一体的血,又哭又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任烟雨冷眼目睹她这般疯魔,再举起风烟,毫不留情地就要落下。
“啊!”夏兰幽睁开眼,大口喘气,与空中的冷气碰撞,形成一圈又一圈白雾,“还好是梦。”环顾四周,琉璃玉器摆满,身上盖得是昂贵的丝绸,夏兰幽发觉刚刚的一切只是梦境。
可摸摸胸口,异样的疼确实存在,“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夏兰幽余惊未了,她沉了沉眸子,心似乎多出个缺口,装进了些不知名的情绪。
在梦境里她不知是怎么了,在“任烟雨”刺她一剑之后,异常狂躁,有一阵嗜血的杀意涌动,负面情绪简直快要达到极点,竟然萌生出要杀了任烟雨的想法。
太可怕了,她在梦里怎么会变成那个模样。
以及夏兰幽埋藏在心底,一直不敢面对的童年记忆也在梦里重现。
从梦里脱离出来,夏兰幽也恢复到原样,只对那样的自己感到惶恐。
“真是够荒唐的,那绝对不是师姐,她是那么温柔和善,没有人能比她对我更好了。”夏兰幽笑着摇头,道:“这种噩梦可别有下次了。”
她想要下床,小脚就落在地上的下一刻被萧瑟修长的手抓住,放回被子里,“伤没好,还要下床,不要命了?”萧瑟满脸严肃,带有责怪意味的反问一句。
夏兰幽垂下头,不敢对上萧瑟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师尊,你回来了。”
“兰幽,偷偷跑出去,就这么不听话。”萧瑟抬起手却未落下,只抚起夏兰幽的一根发丝,轻轻一吹。
“你现在的样子和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一模一样,太蠢。”
华庭殿
任烟雨擦了擦不知不觉流下的泪水,往嘴里塞了块秦山河留下的杏仁糕。
“怎么就没那么甜了,明明很甜的啊!”任烟雨嚼着,嘴里却没泛起一点甜味,不断眨眼让快要掉下来的泪珠退回去。
小璃先前围着自己的主人转了一圈,知道任烟雨心情不好,将自己的大尾巴放在她的腿上蹭了蹭,毛绒绒的雪白没有引起任烟雨的兴趣。要知道,以往小璃这招可是百试百灵。
今日在萧瑟离开后,任烟雨就俨然心事沉重,不过倔强的性子不允许自己流泪。
任烟雨这样坐着给自己塞糕点已然半个时辰。
“主人,真不开心就哭好了!你从小就这样,什么事都憋心里,不肯说,难过也不哭。”小璃凑近了一些,肉肉的爪子揉了揉任烟雨的脸。
任烟雨没有阻止它,神色黯然地回答:“小时候哭够了,发誓长大了就不再哭。难过又怎么样,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小璃摇摇头,道:“至少能解决主人现在不佳的状态,这样强忍着会伤身的。”话落,小璃的狐狸脸扬起一个治愈的笑容,毛绒绒的,看起来真是可爱。
任烟雨伸手捏了捏它的耳朵,笑了笑,“谢谢你,但我还是不会哭,至少不能在小璃面前丢脸。”
任烟雨不会再哭,绝对,她不能做一个软弱的家伙,没人能像当年母亲那般来哄她了。